章太醫(yī)來得很快，聞人樾也跟在他身后。

蕭承瀾已經(jīng)讓人撤了面前處理政事的桌子，江映梨睡得很沉，來人也不曾吵醒她。

聞人樾看著被錦背遮去，但又很明顯是躺在大鄴皇帝腿上的寵妃，眼底情緒復(fù)雜。

這個備受寵愛的女人，是寧兒悲劇的來源。

若沒有她，也許陛下會垂青寧兒，她就不會過得那么凄苦。

他很想蠱殺她，但寧兒不愿，她希望看到他們彼此折磨，她說這會比殺了她更有意思。

可是，如此一來，就要牽扯上老師的性命。

聞人樾斂下眸光，跟著章太醫(yī)一起行禮。

蕭承瀾從被子里撈出江映梨的手，看向章太醫(yī)。

“章太醫(yī)，你來為瑜妃把把脈吧?！?

自秋獵回來，章太醫(yī)確實還沒給江映梨請過脈，他上前，覆著一方絹帕，手搭了上去。

指腹下的脈搏蓬勃地跳動著。

章太醫(yī)花白的眉毛一挑，面色大喜，即便壓低了聲音，也難掩激動：

“恭喜陛下！瑜妃娘娘已經(jīng)有小半月的身孕了。”

蕭承瀾當即怔住，好像神思都抽離開來。

方才他竭力按壓住的那懷著希冀的隱秘猜想，終于找到落點。

他頃刻間看向躺在他懷里熟睡的人，臉上的笑近乎不受自已控制。

“好啊。”蕭承瀾笑兩聲，停下來，又重復(fù)一遍，“好啊。”

連翹和秋霞在聽到江映梨有身孕的那一刻就抱在了一起，喜極而泣。

章太醫(yī)更是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

調(diào)理了一年，娘娘現(xiàn)在身子康健，這個孩子來得正是時候。

他總算不負陛下所托，不負娘娘所愿。

在一中喜悅的氣氛中，唯有聞人樾的面色有些緊繃。

果真如寧兒所說，這個孩子會在近日到來。

因為江映梨還睡著，蕭承瀾簡單叮囑了一番，要章太醫(yī)給太醫(yī)署傳話，瑜妃這一胎，務(wù)必所有人都要上心。

人都走了之后，蕭承瀾?yīng)氉宰陂竭?，手忍不住輕撫江映梨的眉眼，垂下頭去吻她。

章太醫(yī)出了昭華宮，向來因年邁而穩(wěn)重的步伐都輕快了一些。

聞人樾跟在他身側(cè)，禁不住問道：“老師是在為鄴國江山后繼有人而高興嗎？”

“孩子。”章太醫(yī)笑著喚聞人樾，“你不明白，在我診出瑜妃有孕的那一刻有多高興，這與大統(tǒng)無關(guān)，只是讓我想起先妻。”

“先妻？”聞人樾疑惑地重復(fù)了一遍。

章太醫(yī)便與他閑聊：“她年輕時因為難以有孕，遭了許多詬病，我?guī)x開了家，遇到了杜玄子大師，我懇求他教我醫(yī)術(shù)，所以，一開始我學(xué)醫(yī)并沒有多么宏大的愿望，只是想為先妻調(diào)理身體，只是，我學(xué)有所成時，終究慢了一步。”

章太醫(yī)說起往事，已然波瀾不驚，聞人樾卻聽得愈發(fā)沉默。

“如今，也不能算彌補遺憾，畢竟斯人已逝。只是，看到陛下與瑜妃娘娘得償所愿，我總是高興的?！?

聞人樾腳步慢了一些，看著走在自已前面的，兩鬢已斑白的人，攥緊了手。

也許，他不能做這么沒有良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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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映梨睡得很沉，半醒之間，總覺得周圍有什么響動。

她緩緩睜開眼，看到了許多人。

陛下離他最近，依次看過去，秋霞，連翹，小夏子，小薇，全是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