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一步走下御階,來到江映梨身前,親手將她扶起,抓緊了她的手。
他看著平日在天子殿能善辯此刻卻被詰問得啞口無的大臣們,漸漸笑起來,高聲道:“今日之事,朕不會讓史官隱去任何一字,是非功過,任憑后人評說?!?
葛懷川突然反應過來:“陛下,不可啊,今日只是一番語爭鋒,激烈處便有辭不當?shù)牡胤剑趺茨苤蛔植浑[?”
蕭承瀾靜靜看著他:“愛卿不是自恃大義凜然,為朝綱社稷討伐妖妃嗎?為何心虛?”
“這...微臣...”葛懷川躊躇一番,驀地看向宋章。
“宋大人,難道你就沒什么要說的?”
葛懷川思忖著,宋家這樣的大家族,歷經(jīng)幾百年風霜不倒,對秩序禮法看中至極定會對熙貴妃以如此低微的身世登上后位不滿。
皇后怎么樣也該出身書香門第,怎能出身市井?
宋章也有很大的話語權(quán),他只要開口,陛下便再不能一意孤行,否則便是寒了重臣的心。
宋章眼觀鼻鼻觀心,不急不躁道:“不知葛大人讓我說什么?”
葛懷川眼睛瞪得溜圓:“大人難道忘了今日是為什么來此嗎?”
宋章跪在地上,對蕭承瀾拱了拱袖子:“老臣自是為給陛下送卷宗而來?!?
葛懷川氣得胡子抖了抖“你方才明明……”
“你們方才問我去不去長慶宮,我只是覺得順路就跟你們一起來罷了,你們?yōu)橹G何事,我實在不知?!?
葛懷川再一次心梗。
宋章這個老狐貍,先前混在他們中間渾水摸魚,此刻卻反水!
宋家不要后位就算了,為何偏偏屬意這個熙貴妃?
宋氏不反對,那就是變相地支持。
如此一來,此事轉(zhuǎn)圜的幾率聊勝于無啊!
可是葛懷川想不明白,熙貴妃的親眷都已戴罪離京,她身后空無一人,支持她登上后位,又籠絡不了勢力,宋家能獲得什么好處?
見葛懷川漸漸地沉默下來,蕭承瀾心情甚為愉悅地笑起來,他牽著江映梨的手走上御階。
江映梨任由他牽著,站在他身側(cè),與他一同俯視殿內(nèi)臣子。
蕭承瀾不容置喙的聲音響起。
“此事到此為止,不容再議。朕榮登九五,站在權(quán)力之巔,不能立心愛之人為皇后,豈非可笑?”
“從現(xiàn)在起,熙貴妃就是朕的皇后,諸卿,行禮參拜吧?!?
話音落下須臾,宋章先在地上跪好了,第一個展袖叩拜下去。
“陛下萬安,皇后娘娘萬安?!?
其余臣子窺見宋家態(tài)度,也察覺此事再無轉(zhuǎn)機,便跟在宋章后面齊身叩拜。
“陛下萬安,皇后娘娘萬安!”
葛懷川一臉土色,也叩拜下去,但混在人群中沒有開口。
江映梨自然看得見他并不是真正的心悅誠服。
今日殿中一番爭辯,的確只是口舌之爭,但她相信,假以時日,她這個皇后定能讓所有人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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