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承認(rèn)了自已心中的那份不甘與錯愕,看著遠(yuǎn)處那片被神力滌蕩過的荒野。
高漸離眼神中充滿了迷茫。
“班大師,我只是覺得這個世界,變得太快了?!?
“快得……”
“讓我有些適應(yīng)不了。”
班大師看著高漸離眼中那罕見的迷茫與脆弱,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溫和與理解。
他伸出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拍了拍高漸離的肩膀,沒有再多說什么華麗的辭藻,只是用一種平靜而帶著力量的語氣,緩緩道。
“老夫又何嘗不是呢?”
“活了大半輩子,鉆研了一輩子的機關(guān)術(shù),自以為已窺門徑,卻不曾想,這天地之間,竟還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力量?!?
“但……”
“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時代變了,我們?nèi)暨€固守著過去的認(rèn)知,不愿去接受,不愿去適應(yīng),那最終,只會被這滾滾向前的時代洪流,無情地碾碎。”
“墨家如此,你我……”
“亦是如此?!?
班大師的話語不重,卻如同晨鐘暮鼓,輕輕敲擊在高漸離的心頭。
是啊,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無論這個世界變得多么陌生,多么不可思議,他們都必須去適應(yīng),去面對。
高漸離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
那些四散奔逃的商旅,在顏路的安撫與約束下,被重新尋回。
而伏念,在燕丹那不動聲色的開導(dǎo)下,雖然心中依舊波瀾起伏,但至少表面上,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與從容。
只是他看向張良和顏路的眼神,依舊充滿了復(fù)雜。
張良眼眸微動,他知道,現(xiàn)在必須讓師兄動起來,否則這事會讓人消沉許久……
于是他開口道。
“諸位?!?
“今夜遇到陰陽家鬼子之事,絕非偶然?!?
“這證明陰陽家的確對羅天大醮圖謀不軌,此事體大,必須立刻稟報天師大人,早做防范才是!”
眾人聞,齊齊點頭,神色凝重。
伏念更是沉聲道。
“子房所極是。”
“陰陽家倒行逆施,妄圖以鬼魅伎倆禍亂天下,實乃人間大患,必須重視!”
隨后眾人不再停留。
即刻返回咸陽。
而就在他們離開亂石崗,朝著咸陽方向趕路的同時。
咸陽城外。
偏僻荒涼的山嶺之上。
蓋聶獨自一人,如同孤松般,靜立于山巔。
夜風(fēng)吹拂著他略顯凌亂的發(fā)絲,以及那身早已失去光澤的囚服。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正緊緊地盯著下方山林中,那一小隊正小心翼翼穿梭,朝著咸陽方向潛行的黑衣人影。
雖然距離遙遠(yuǎn),雖然夜色深沉。
但憑借著超凡的目力與感知,蓋聶依舊能隱隱感覺到,那隊人影身上,散發(fā)著一種令他感到極其不舒服的氣息。
那并非單純的殺氣,而是一種更加陰冷,更加詭譎,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邪異之感。
他們是誰?
深夜?jié)撔?,靠近咸陽,意欲何為?
他不得不懷疑,這些人是陰陽家中人。
但若真是陰陽家中人,他一人之力,恐怕力有未逮,畢竟那神鬼之力,讓他記憶猶新。
略作思忖,蓋聶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巧的竹哨,放在唇邊,吹出了一段極其細(xì)微,卻又蘊含著特殊頻率的哨音。
片刻之后,一只矯健的黑色信隼自夜空中盤旋而下,落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蓋聶迅速取出一小片早已準(zhǔn)備好的布條,用隨身攜帶的細(xì)小炭筆,飛快地寫下了一行字。
城西荒山,發(fā)現(xiàn)可疑人蹤,氣息詭異,疑為陰陽家,速來。
隨后他將布條綁在信隼的腿上,輕輕一拋。
信隼發(fā)出一聲低鳴,振翅高飛,瞬間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這是流沙特有的傳訊方式。
做完這一切,蓋聶便打算,拖一拖這一行人,等待流沙到來。
他腳尖在山巖上輕輕一點。
自那數(shù)十丈高的山崖之上,一躍而下。
身形在空中幾個轉(zhuǎn)折,便悄然落在了那支小隊前方的必經(jīng)之路上。
他負(fù)手而立,擋在了路中央。
雖然手中無劍,但那股屬于昔日天下第一劍圣的凌厲氣勢,卻如同出鞘的利劍般,瞬間籠罩了前方!
這支小隊,驟然停下了腳步。
為首之人抬起頭,露出一雙在夜色中閃爍著幽綠光芒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前方那道攔路的孤傲身影。
空氣,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蓋聶看著眼前這群氣息詭異的黑衣人,淡淡開口道。
“諸位?!?
“夜走荒林,意欲何為?”
流沙在咸陽城外的臨時據(jù)點。
夜風(fēng)穿過窗欞,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
突然。
“啾——”
一聲低沉而急促的鳥鳴,劃破了夜空的寂靜。
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離弦之箭般,自遠(yuǎn)方的天際疾射而來。
是信隼!
衛(wèi)莊抬頭,一抓,隨后從信隼腿上解下布條。
隨后,他臉色大變。
一股難以遏制的驚怒與……
焦躁。
自他眼底深處猛然爆發(fā)出來!
他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轉(zhuǎn)身,對著陰影中悄然出現(xiàn)的白鳳,發(fā)出了急促而冰冷的命令。
“白鳳!”
“立刻前往天師府!”
“將此情報,原封不動地稟報給那位天師大人!”
“快!”
“是,主上!”
白鳳雖然疑惑衛(wèi)莊為何如此失態(tài),但還是毫不遲疑地領(lǐng)命,接過布條,身影一閃,便如同白色的閃電般,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衛(wèi)莊,腳尖在地面猛地一點。
整個人如同出鞘的利劍,朝著蓋聶傳信中所指的城西荒山方向,疾馳而去。
夜風(fēng),在他耳邊呼嘯。
冰冷的殺氣,不受控制地自體內(nèi)彌漫開來。
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吶喊。
師兄啊師兄!
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
你可千萬不要覺得自已行,然后就逞能??!
那他媽的是鬼神之力!
是陰陽家的手段!
可不是你那引以為傲的武道劍術(shù)能夠應(yīng)付的!
給老子撐住了!
千萬……
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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