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女媧乃是天道圣人，萬劫不磨。
這些年來，洪荒大能皆有坐騎相伴，唯獨她身邊空缺。
這只彩鳳，血脈高貴，修為也算尚可，雖然只是混元金仙中期，但作為圣人代步的腳力，倒也勉強夠格。
彩鳳的身體微微一僵。
坐騎？
這兩個字，對鳳族而，是天大的侮辱。
可當(dāng)她聽到“給我夫人”四個字時，心中的怒火卻詭異地平息了大半。
周源的夫人……
能被他如此稱呼的，普天之下，唯有那位至高無上的女媧圣人！
給圣人當(dāng)坐騎，和給金翅大鵬當(dāng)護道者，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后者，是屈辱，是鳳族沒落的鐵證。
而前者……
傳揚出去，非但不會有損鳳族的顏面，反而是一種榮耀。
能入圣人法眼，成為圣人座駕，這是多少洪荒生靈求都求不來的機緣！
這對她而，似乎……并無壞處。
彩鳳眼中的光芒急速閃爍，無數(shù)念頭在腦海中碰撞。
她明白，這是周源給她的一個臺階。
一個既能保全她顏面，又能解決問題的臺階。
最重要的是，除了答應(yīng)這個賭約，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了。
武力，她遠不是對手。
道理，在這里行不通。
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一根稻草，唯一能為自己，為金翅大鵬爭取的可能。
念及此，她心中再無半分猶豫。
“好！”
一聲清脆的回應(yīng)，不帶半分遲疑。
彩鳳的鳳眸之中，最后的一絲猶豫被決然的戰(zhàn)意所取代，她深深看了周源一眼，隨即頷首。
見她如此干脆地應(yīng)下，女媧圣潔的面容上并未顯露太多情緒，只是那雙洞悉萬物的眸子轉(zhuǎn)向周源，一道柔和卻不容置疑的聲音直接在他心湖中響起。
“你下手記得輕一些?！?
這道傳音，與其說是提醒，不如說是一種隱晦的告誡。
女媧對周源的實力有著近乎盲目的信任。
一個能與她這位天道圣人過上數(shù)招的存在，其真正的戰(zhàn)力早已超脫了尋常的境界劃分。
對付彩鳳，一個混元金仙中期的鳳族，結(jié)果是注定的。
她唯一掛心的，是周源出手的分寸。
若是他一時興起，沒能收住那足以崩毀大道的偉力，將彩鳳打得神魂俱滅，那今日之事，便會從一場善緣，化為難以彌合的裂痕。
周源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無聲地回應(yīng)了女媧的關(guān)切。
這一點，他心中自有計較。
但他也清楚，若不展現(xiàn)出足以令其靈魂都為之顫栗的絕對力量，像彩鳳這般根植于血脈深處的驕傲，是絕不可能真正低頭的。
尊重，從來不是語可以換來的。
“還請道友出手指教！”
彩鳳的聲音斬釘截鐵，每一個字都仿佛淬煉過的仙金，鏗鏘有力。
話音未落，一股熾烈而高貴的威壓自她體內(nèi)轟然席卷開來！
虛空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燃燒的星辰，溫度驟然攀升，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硫磺與異香混合的獨特氣息。
她的雙眸，此刻亮得驚人，其中倒映著周源平靜的身影，戰(zhàn)意凝若實質(zhì)。
周源依舊是那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下一瞬。
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沒有法則的劇烈轟鳴。
一股無法用語形容的磅礴氣勢，自他體內(nèi)升騰而起，如沉寂了億萬年的太古神山，于一念之間蘇醒。
他確實遵守了約定，將自身外顯的修為波動，精準(zhǔn)地壓制在了混元金仙中期的層次。
然而，境界可以偽裝，但那源自生命本質(zhì)，源自所掌控的大道層次的“勢”，卻無法掩蓋。
這股氣勢，浩瀚，古老，蒼茫，帶著一種俯瞰萬古，視眾生為微塵的絕對孤高。
彩鳳引以為傲的鳳族威壓，在這股氣勢面前，脆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瞬間被沖刷得七零八落。
她只覺得自己的神魂之上，壓上了一整片青天！
那是一種源自生命位階的絕對壓制，讓她呼吸都為之一滯，體內(nèi)奔騰的法力都出現(xiàn)了剎那的凝固。
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眾目睽睽之下，周源的動作簡單到了極致。
他緩緩抬起了右手，手指伸出，動作輕描淡寫，仿佛只是要拂去眼前的一粒塵埃。
指尖，對準(zhǔn)了虛空中的彩鳳。
一道平靜無波的聲音，在每個人的心底響起。
“大荒囚天指！”
當(dāng)最后一個“指”字落下的瞬間，天地變色！
那股自周源身上升騰的氣勢，不再內(nèi)斂，而是化作一道通天徹地的光柱，悍然沖破九霄！
蒼穹之上，億萬里云海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洞穿，一個巨大無比的窟窿憑空出現(xiàn)，邊緣光滑如鏡。
緊接著，一根無法形容其巨大的手指，自那窟窿之后緩緩探出，遮蔽了天光，投下無盡的陰影。
這根巨指，古樸蒼黃，其上布滿了深奧莫測的紋路，每一道紋路都仿佛是一條完整的大道法則在流轉(zhuǎn)，散發(fā)著鎮(zhèn)壓萬古，囚禁諸天的恐怖氣息。
所謂的“大荒囚天指”，不過是周源的隨口胡謅。
他只是不想讓這一擊顯得太過隨意，讓彩鳳敗得毫無名目，這才臨時起意，借用了一個遙遠記憶中某個小說主角的招式名。
本質(zhì)上，這依舊只是他隨意的一指。
此刻，這隨意的一指，撕裂了天穹，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勢，朝著虛空中的彩鳳，緩緩鎮(zhèn)壓而下。
轟隆??！
巨指下落的速度并不快，卻引發(fā)了空間的劇烈坍塌。
所過之處，一切有形無形之物，無論是虛空漣漪，還是游離的道蘊法則，盡數(shù)被那股霸道絕倫的力量碾成最原始的粒子，化作一片片觸目驚心的虛無地帶。
這一擊尚未真正落下，一股超越了時空束縛的恐怖氣機，便已死死鎖定了彩鳳。
她感覺自己仿佛被一整座大千世界給盯上了，無論逃到天涯海角，都避不開這最終的審判。
面對這毀天滅地，無可匹敵的一擊，彩鳳心中剛剛?cè)紵綐O致的無盡戰(zhàn)意，在這一刻，被徹底澆滅。
剩下的，唯有冰冷的絕望。
太強了！
這根本不是同一個生命層次的力量！
她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無比清晰的預(yù)感，自己會在這一擊之下，形神俱滅，真靈不存，徹底從這方天地間被抹去！
然而，鳳族的血脈里，沒有“畏縮”二字。
死亡的陰影籠罩心頭，反而激起了她最原始的驕傲與瘋狂。
“唳——！”
一聲高亢、決絕的鳳鳴，響徹云霄！
那鳴叫聲中，沒有恐懼，只有不屈與燃燒的榮耀！
下一刻，熊熊燃燒的七彩火焰自她體內(nèi)噴薄而出，那是不死神凰賴以成名的本源之火——不死火焰！
火焰之中，她的人形之軀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體型遮天蔽日，羽翼絢爛到極致的彩色鳳凰！
她的真身，顯現(xiàn)于世！
每一根翎羽都流淌著神曦，每一次振翅都帶起法則的風(fēng)暴。
她沒有選擇躲避，而是仰起高貴的頭顱，那雙燃燒著生命之火的鳳眸，死死盯著那根壓塌萬古的巨指，化作一道絢爛的流光，逆天而上！
轟隆?。?
無邊無盡的七彩烈火，以鳳凰真身為中心，化作一片焚天煮海的火域，與那緩緩下壓的巨指轟然相撞！
那一瞬間的絢麗，足以讓圣人為之失神。
然而，這極致的絢爛，卻又是如此的短暫。
短暫到，不足一剎。
那根巨指，看似是純粹的力量神通，實則在其核心，蘊含著一絲周源對于“力之法則”的粗淺感悟。
作為凌駕于三千大道法則之上，號稱萬法之源，萬道之基的至高法則！
力之法則的力量，無可置疑！
一力，破萬法！
因此，當(dāng)那根蘊含了一絲力之法則真意的巨指，與彩鳳燃盡一切的不死火域接觸的瞬間——
沒有僵持，沒有對抗。
彩鳳那足以焚滅大羅金仙的本命神火，如同驕陽下的冰雪，無聲無息地消融，湮滅。
緊接著，巨指的指尖，輕輕點在了鳳凰真身的頭顱之上。
一觸即潰！
咔嚓！咔嚓！咔嚓！
清脆而密集的碎裂聲，不是來自骨骼，而是來自她的肉身，她的法則，她的道！
只見那絢爛華美的鳳凰真身之上，瞬息之間浮現(xiàn)出億萬道細(xì)密的裂痕，如同一個即將破碎的瓷器。
短短數(shù)息之內(nèi)，她的肉身在“崩毀”與“重塑”之間，經(jīng)歷了成千上萬次的循環(huán)！
不死火焰瘋狂燃燒，拼盡全力修復(fù)著她的傷勢。
力之法則卻在無情地磨滅著她的生機。
若非鳳族這逆天的本命神通，在兩者接觸的第一個剎那，彩鳳便已經(jīng)徹底化為飛灰，身死道消。
但即便如此，當(dāng)巨指緩緩消散之后，她的不死火焰也已然熄滅。
那龐大的鳳凰真身再也無法維持，化作點點流光，重新凝聚成一道渾身浴血，氣息微弱到了極點的人影，從空中無力地墜落。
她，依然只剩下了一口氣。
眼見此景，周源袖口于虛空之中一揮。
那足以撕裂大千世界，磨滅萬古時空的恐怖力量，就在周源一記輕描淡寫的揮袖之下，煙消云散。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鳴，沒有法則崩碎的余波。
它就那么憑空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可虛空中那一道道尚未愈合的漆黑裂隙，仍在無聲訴說著方才那一瞬的絕望。
女媧的眸光中劃過一抹復(fù)雜，終是化作一聲幽幽輕嘆。
她素手微抬，指尖溢散出點點翠綠光華。
那光華蘊含著天地初開最本源的生機，是造化萬物的至高權(quán)柄。
“嗡！”
虛空輕顫，千絲萬縷的造化之力化作一條條秩序神鏈，溫柔地纏繞上彩鳳那瀕臨崩毀的身軀。
碎裂的神骨在重續(xù)，枯竭的法力在奔涌，黯淡的真靈之火被重新點燃。
不過是彈指一瞬，彩鳳的傷勢便已盡數(shù)復(fù)原，甚至連翎羽的光澤都更勝往昔。
她軀體恢復(fù)如初，但道心卻已然被徹底撼動。
臉上的悍不畏死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fā)自靈魂深處的敬畏。
她怔怔地望著周源，腦海中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神通？
那是什么力量？
對方分明將修為壓制在了混元金仙中期，與自己處于同一境界。
可為何自己傾盡全力的一擊，在那股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塵埃？
她甚至有一種荒謬的直覺。
若是對方不曾留手，若是那股力量完全落下……
自己，連同自己的真靈印記，都會被從時間長河中徹底抹去，不留一絲痕跡！
這個認(rèn)知，比死亡本身更讓她感到戰(zhàn)栗。
良久，彩鳳收斂心神，朝著女媧深深一拜。
“多謝圣人救命之恩。”
女媧微微頷首，并未多。
而后，彩鳳轉(zhuǎn)向周源，神情肅穆，再無半分先前的倨傲。
她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愿賭服輸，彩鳳愿為圣人坐騎，侍奉十萬年！”
這一句話，她說得斬釘截鐵。
沒有絲毫的不甘與怨懟。
此行前來，本是為金翅大鵬出頭，卻未曾想，竟是將自己也搭了進去。
但，敗在這樣深不可測的存在手中，不冤。
周源所展露出的冰山一角，已經(jīng)證明，他有絕對的資格，成為金翅大鵬，乃至整個鳳族的主人。
見到這一幕，女媧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彩鳳乃是鳳族族長，身份尊貴，血脈純粹，做她的坐騎，確實不墮圣人威名。
“既如此，你便隨我來吧?！?
女媧柔聲道。
“混沌仙島之上靈蘊豐沛，遠勝外界，你的道傷要不了多久便可完全恢復(fù)?！?
“從此往后，安心于島上修行便是。”
彩鳳聞，再度躬身拜謝，眼神中的敬畏更深了一分。
眼看著族中最受尊敬的彩鳳姑姑，就這么干脆利落地認(rèn)輸，成了女媧圣人的坐騎。
一直站在遠處，連呼吸都快要停滯的孔宣，徹底傻眼了。
他的大腦宕機了。
什么情況？
劇本不是這么寫的！
他們不是來混沌仙島討個說法，接回金翅大鵬的嗎？
怎么一轉(zhuǎn)眼，連彩鳳姑姑都留下了？
那我呢？
我該怎么辦？
回去之后，又該如何向翹首以盼的族人交代？說我們鳳族又送了一位族長出去當(dāng)坐騎？
孔宣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眼前發(fā)黑。
就在他心亂如麻，六神無主之際，一只手掌重重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金翅大鵬不知何時已經(jīng)來到了他的身邊，臉上洋溢著一種近乎狂熱的興奮。
“兄長！”
他用力攬住孔宣，壓低了聲音，語氣卻無比激動。
“你也一同留在混沌仙島吧！”
“這是一個天大的機緣！你難道沒有感覺到嗎？”
孔宣聞，只是沉默。
他當(dāng)然感覺到了。
從踏足此地開始，那無處不在的道韻，那精純到令人發(fā)指的混沌靈氣，無一不在沖擊著他的認(rèn)知。
金翅大鵬見他猶豫，更是急切。
“兄長，你距離突破混元金仙只差臨門一腳，可這一腳，在外界不知要困你多少萬年！”
“但若能留在此地修行，我敢保證，百年之內(nèi)，你必能水到渠成，證道混元！”
孔宣的心神劇震。
百年？
證道混元？
這……可能嗎？
可看著金翅大鵬那篤定的眼神，再回想剛才周源那深不可測的手段，他原本堅定的道心，竟開始動搖。
金翅大鵬卻不準(zhǔn)備再給他任何考慮的機會。
他太清楚自己這位兄長的脾性了，高傲，且顧慮重重。
這種千載難逢的機緣，一旦錯過，必將追悔莫及！
于是，他不再勸說孔宣，而是猛地轉(zhuǎn)身，對著周源的方向直接跪了下去。
“懇請尊上慈悲，能夠收留兄長，讓其于混沌仙島之中修行！”
這一跪，讓孔宣的身體瞬間僵硬。
周源的目光落在了孔宣身上，淡漠而深邃，仿佛能洞穿其本源。
他的道統(tǒng)初開，正是用人之際。
而孔宣，這天地間第一只孔雀，其跟腳與潛力毋庸置疑。
尤其是他那伴生的天賦神通——五色神光，無物不刷，在未來的封神大劫之中，更是大放異彩，連圣人分身都得退避三舍。
將此人收下，對于自己未來的諸多布局，有著不可估量的好處。
一念及此，周源心中便有了決斷。
他看著下方神情復(fù)雜的孔宣，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yán)。
“可。”
“便留下來，當(dāng)個代步坐騎?！?
話音落下，金翅大鵬狂喜！
他重重叩首，聲音都因為激動而顫抖。
“多謝尊上！多謝尊上！”
說罷，他迫不及待地拉起還在發(fā)懵的孔宣，轉(zhuǎn)身就朝著那懸浮于混沌之中的仙島飛去。
彩鳳也對著周源與女媧再度行禮后，化作一道七彩流光，緊隨其后。
剛剛踏足混沌仙島的邊界，一股無法用語形容的氤氳靈蘊便撲面而來。
那不是靈氣！
而是比先天靈氣精純了億萬倍的混沌源氣，經(jīng)過某種至高法則轉(zhuǎn)化后的產(chǎn)物！
這股靈蘊濃郁得幾乎化為了實質(zhì)的液體，將兩人完全包裹。
只是一次呼吸，彩鳳就感覺自己體內(nèi)的法力瞬間充盈，之前戰(zhàn)斗的損耗被瞬間補滿。
孔宣更是渾身一震！
他體內(nèi)那困擾了他無數(shù)元會的瓶頸，竟在這股靈蘊的沖刷之下，出現(xiàn)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松動！
兩人心中同時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怎么可能？！
僅僅是島嶼外圍的靈蘊，就有如此神效？
他們強壓下內(nèi)心的震撼，抬眼望向島內(nèi)。
這一看，兩人的心神，更是徹底被顛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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