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毫無征兆,豆大的雨點砸在車窗上,噼啪作響。地下車庫的空氣混雜著潮濕的泥土腥氣和尾氣的味道,燈光昏暗,將每一道影子都拉得細長詭譎。張帆與朱琳清剛從電梯間出來,準備取車,一輛黑色的邁巴赫便無聲地滑了過來,精準地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車門推開,一只踩著猩紅色十厘米高跟鞋的腳先探了出來,接著是柳青青。她穿著一件同樣猩紅的風(fēng)衣,領(lǐng)子高高豎起,妝容精致,眼神卻帶著慣有的審視與輕蔑。風(fēng)衣下擺在因車輛駛過而帶起的微風(fēng)中輕輕擺動,像一團燃燒的火焰。
王少杰跟在她身后下了車,嘴里叼著一支雪茄,猩紅的火點在黑暗中明滅。他隨意地穿著一件黑色絲質(zhì)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腕上新紋的蛇形刺青,蛇眼的位置鑲嵌著細小的紅寶石,閃著幽光。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動作粗野。
“張帆,”柳青青先開了口,聲音帶著地下車庫特有的回響,每個字都敲在鼓膜上,“聽說你現(xiàn)在不得了,成了朱家的‘救命恩人’?”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帶著顯而易見的譏諷,眼神在張帆和朱琳清之間來回掃視。
張帆面無表情。柳青青的出現(xiàn),像一塊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并未在他心中激起太多波瀾,只是那股熟悉的、令人不悅的氣息又彌漫開來。他想起她曾經(jīng)的嘴臉,與此刻并無二致。
“可惜啊,”柳青青拖長了語調(diào),每一個字都帶著惡意,“朱家大小姐心氣高得很,不過是拿你當(dāng)棋子使罷了。等報完了仇,羅家那樣的仇,嘖嘖,”她搖搖頭,似乎在替他惋惜,“就會一腳把你踢開——就像我當(dāng)初踢開你一樣,不,可能還不如呢?!?
這話像一根針,精準地刺向張帆心中那片剛剛被網(wǎng)絡(luò)評論攪動過的區(qū)域。他確實想過“利用”這個詞,但從柳青青嘴里說出來,帶著她特有的輕賤,格外刺耳。
王少杰向前走了兩步,噴出一口濃重的煙霧,煙霧瞬間模糊了他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讓他整個人更添了幾分兇悍?!靶∽樱邪?,”他用夾著雪茄的手指了指張帆,“聽說你現(xiàn)在還能搗鼓什么藥品了?有那本事,怎么不先治治自己的眼瞎?看不出人家大小姐在利用你?”他咧嘴,露出被煙熏黃的牙齒,“還是說,你小子就喜歡被人當(dāng)槍使?”
張帆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不喜歡王少杰這種流氓做派,更不喜歡他話語中的侮辱。
不等張帆回應(yīng),一直沉默的朱琳清突然上前一步。她今天穿的是一條黑色絲質(zhì)長裙,裙擺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掃過地面上因雨水滲入而形成的淺淺積水,蕩開一圈細微的漣漪。她從手包里拿出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了她冷靜的臉龐。
“王少,”朱琳清的聲音清洌,沒有絲毫溫度,在空曠的車庫里顯得格外清晰,“你還是先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己吧。”她指尖在屏幕上劃了幾下,一段錄音隨即播放出來。
“……王氏地產(chǎn)與羅氏暗中勾結(jié),侵吞國有資產(chǎn)的相關(guān)證據(jù),我們已經(jīng)整理完畢,匿名移交給了經(jīng)偵隊。王少杰,你本人更是涉嫌商業(yè)間諜罪,多次向境外買家泄露朱氏商業(yè)機密……”一個經(jīng)過處理的男生,平板無波地敘述著,每一個字都像重錘。
錄音內(nèi)容并不長,但信息量巨大。
柳青青臉上的譏諷笑容瞬間凝固,血色從她精心修飾的臉頰上褪去,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她下意識地看向王少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