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陳明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嘆息，隨即又化為冰冷的嘲弄，“你以為，憑你也配談鎖？”
他手中的泛黃符紙無火自燃，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空氣中。那煙氣并非筆直向上，而是詭異的扭曲著，仿佛一只無形的手，在空中書寫著什么。
“蘇家的詛咒，張家的血脈……這本來就是一場沒有盡頭的糾纏?！标惷鞯穆曇舨桓?，卻清晰地傳入張帆和老叟的耳中，“張?zhí)灬t(yī)當(dāng)年種下的因，今日，由我來結(jié)果?！?
老叟那黑洞洞的眼眶微微顫動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久遠(yuǎn)的事情?！疤K明遠(yuǎn)……你果然是他的后人?！彼穆曇舾蓾缤瑑蓧K粗石在摩擦，“活骨降的詛咒，你們蘇家自己也逃不掉?！?
“逃？”陳明輕笑，“為什么要逃？我們蘇家，從不逃避自己的命運(yùn)。不像某些人，竊取禁術(shù)，妄圖逆天改命，結(jié)果呢？”
他的話鋒陡然一轉(zhuǎn)，冰冷的殺意如同實(shí)質(zhì)，直指老叟。不知何時，他手中多了一柄薄如蟬翼的竹刀，刀鋒泛著幽幽的青光，正抵在老叟干癟的咽喉上。
“師兄，幾十年不見，你還是這么喜歡擺弄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标惷鞯穆曇魤旱煤艿?，卻帶著令人心悸的寒意，“當(dāng)年你從老師那里偷走禁術(shù)殘卷，害得張家家破人亡，如今，又想拿淋清的巫神骨做你那長生不老的藥引？”
師兄？
張帆腦中“嗡”的一聲，仿佛被重錘擊中。陳明……和這個害了朱淋清，害了他們張家的老怪物，竟然是師兄弟？這算什么？一場橫跨百年的陰謀？他感覺自己的認(rèn)知在寸寸碎裂。身體的劇痛，此刻竟被這荒謬的現(xiàn)實(shí)襯托得不那么重要了。
老叟面對抵在喉嚨的竹刀，卻異常平靜，甚至發(fā)出了一聲低沉的、像是嘆息又像是嗤笑的聲音：“成王敗寇罷了。蘇明遠(yuǎn)當(dāng)年不也想借張?zhí)灬t(yī)之手，凈化蘇家的血脈詛咒？可惜，他算錯了一步?！?
“我父親是算錯了，他不該相信一個連同門都能背叛的無恥之徒?！标惷魑罩竦兜氖址€(wěn)如磐石，“你以為，躲在這不見天日的冰穴里，就能茍延殘喘？”
“茍延殘喘？”老叟重復(fù)著這四個字，空洞的眼眶轉(zhuǎn)向依舊昏迷不醒的朱淋清，“她是巫神骨最后的載體，也是我唯一的希望。只要煉化了她……”
“你沒有機(jī)會了?！标惷鞔驍嗨?，語氣不帶絲毫感情。
就在此時，整個冰穴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頭頂?shù)谋鶎影l(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巨大的冰塊夾雜著碎石滾落，地面裂開一道道深不見底的縫隙。
轟隆隆——
“不好！”張帆心中警鈴大作。這冰穴要塌了！
他不及多想，強(qiáng)忍著巫神骨帶來的撕裂痛楚，猛地?fù)湎蛑炝芮澹瑢⑺o緊護(hù)在身下。冰塊和碎石砸在他的背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每一擊都讓他眼前發(fā)黑。
“噗——”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身下的冰面。
混亂中，他聽見陳明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在崩塌的轟鳴中清晰可辨：“張帆！去長白山！找‘血蓮’！那是救她的唯一機(jī)會！”
長白山？血蓮？
張帆的意識有些模糊，這些詞語像釘子一樣楔入他的腦海。
腳下一空，他和朱淋清一同墜入裂開的冰縫之中。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他，那不是冰的寒冷，而是一種更深邃、更原始的冰涼——是水！
冰穴之下，竟然是一條洶涌的暗河！
冰冷的河水瘋狂地灌入他的口鼻，巨大的水流沖擊著他，試圖將他和朱淋清分開。張帆死死地抱住朱淋清，任憑暗流如何兇猛，都不肯松手。他感覺自己懷中的青銅羅盤在水流的裹脅下，從衣袋中滑了出去。
他想伸手去抓，卻根本無力回天。那小小的羅盤在湍急的水流中翻滾著，打著旋，被卷向未知的黑暗。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瞥見了羅盤的指針。
在徹底被黑暗吞噬之前，他看到那根青銅指針，在劇烈地晃動之后，最終顫抖著停了下來。
指針，指向正北。
那是……蘇家老宅的方向。
刺骨的寒風(fēng)卷著雪沫，刮在臉上如同刀割。
張帆背著朱淋清，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長白山的雪線之上。肺部像一個破舊的風(fēng)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氣。他全憑著陳明那句“找血蓮”的執(zhí)念在支撐。
終于，他看到了。
山巔之上，一汪冰湖靜臥在月色下，宛如一塊巨大的幽藍(lán)寶玉。湖面大半被冰封，唯有中心處，一朵碗口大的蓮花，正迎著風(fēng)雪綻放。它通體血紅，花瓣邊緣泛著詭異的銀光，在月下散發(fā)著妖異的生命力。
血蓮。
他將朱淋清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塊避風(fēng)的巖石后，用自己的外衣裹緊她蒼白的身體。她的呼吸微弱，若有若無。
“淋清，再等等，我馬上就回來?！彼吐曊f，也不管她是否能聽見。
他脫掉累贅的濕衣，只留下一身單薄的內(nèi)襯，走向冰湖的邊緣。寒氣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但他毫不在意。眼中只有那朵唯一的希望。
湖中心的冰窟不大，恰好能容一人通過。他活動了一下凍得僵硬的四肢，正準(zhǔn)備縱身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