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把饃夾一下,打了什么菜夾到饃里吃。”
“這不是卷餅嗎?咋叫月亮饃呢?”工人忍不住問出聲,總覺得這名字有點玄乎。
旁邊的趙娟探過頭,臉上是看透一切的笑意。
“你就甭管啥名兒了,按小蘇說的做,夾進(jìn)去嘗嘗!保管是你沒吃過的味兒!”
工人將信將疑,把那張沒蔥花的白面饃攤在飯盒蓋上。
他猶豫著點了點:“那……先來點這個豆芽,再來點包菜絲……”
目光掃過色彩最鮮亮的涼拌海帶絲和紅油辣子,“這個……也來點,辣子少擱點?!?
他終究還是沒敢完全信任這寡淡的搭配。
蘇扶搖手腳麻利,一勺清炒豆芽、一勺蒜蓉包菜絲、一勺淋了香油的涼拌海帶絲,最后手腕輕巧地一抖。
一小勺紅艷艷、油汪汪的新煉辣子油精準(zhǔn)地淋在菜堆頂上。
“滋啦——”仿佛有細(xì)微的聲音在空氣中炸開。
一股極其霸道的辛香混合著滾油的焦香,猛地撞進(jìn)工人的鼻腔!
那辣味不像尋常干辣椒粉的燥烈,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勾魂攝魄的鮮香醇厚,瞬間蓋過了食堂里所有其他味道。
工人只覺得喉頭一緊,唾沫不受控制地瘋狂分泌。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笨拙地把另一張蔥花饃蓋了上去,兩只粗糙的大手用力一合。
饃餅微燙,帶著剛出鍋的面香。
低頭,對著那被夾得鼓鼓囊囊、邊緣滲出一點誘人紅油的月亮饃,狠狠咬了一大口。
牙齒穿透暄軟中帶著韌勁的白面饃皮。
首先觸碰到的是爽脆微甜的豆芽和包菜絲,接著是滑韌鮮香的海帶絲,混合著蒜蓉的辛香和芝麻油的醇厚……
最后,那層精心煉制的紅油辣子的威力,才如同燎原的星火,轟然在口腔里炸開!
“唔!”工人猛地瞪圓了眼睛。
辣味可不是燒灼喉嚨的痛,而是裹挾著花椒麻香、豆豉醬香、以及某種難以喻復(fù)合香氣。
霸道地刺激著味蕾,卻又奇異地勾起了更深層的食欲。
咸、鮮、香、麻、辣……各種滋味層次分明又交融一體,被暄軟的饃餅完美地包裹著、中和著。
菜絲的爽脆、饃餅的柔韌在口中交織,嚼勁十足,越嚼面香越濃,越嚼那復(fù)合的香辣滋味越是洶涌澎湃!
他腮幫子鼓動著,咀嚼的速度越來越快,額角甚至滲出了細(xì)密的汗珠。
那點自帶的大醬,早被忘在了不知哪里去了。
旁邊排隊的老劉是車間的老師傅,向來口味重,無肉不歡。
此刻也被那奇異的霸道香氣勾得頻頻側(cè)目。
他看著工友那副狼吞虎咽、仿佛八輩子沒吃過飯的饞樣,忍不住嗤笑:“老馬,咋樣?好吃得把你舌頭都吞了?”
那被叫做老馬的工人根本沒空搭理他,幾大口下去,半個鼓囊囊的月亮饃就沒了蹤影。
他這才有空隙,含糊不清地吼了一嗓子:“香!真他娘的香!這饃……這饃絕了!”
他指著饃餅,“有嚼頭,面香足,裹著菜,比光啃干饃強百倍!這辣子……嘶……過癮!透亮!”
老劉將信將疑,輪到他時,也學(xué)著樣子要了饃,又特意多要了一勺紅油辣子。
一口下去,老劉那張布滿皺紋的臉?biāo)查g舒展開。
緊接著眉頭又因為辣意微微蹙起,但咀嚼的動作卻絲毫不停。
“嘿!有點意思!”
老劉眼睛亮了,“這饃吸味兒!菜看著素,裹上這辣油,比肉都香!吃著還頂飽!”
食堂里漸漸喧鬧起來。
越來越多的工人領(lǐng)了饃,笨拙地學(xué)著夾菜。
驚嘆聲、吸溜被辣到的聲音、催促打菜的聲音此起彼伏。
“給我多來點那個海帶絲!”
“辣子!辣子再來一勺!”
“這饃咋做的?又軟又有嚼勁!”
“蘇同志,這月亮饃明天還有不?”
窗口前很快排起了長龍。
那些原本只打算打份素菜就飯的工人。
看著別人手里那鼓鼓囊囊、油光紅亮的月亮饃,聞著空氣中彌漫的、勾得人肚子咕咕叫的辛香——
也忍不住加入了隊伍。
一個年輕小伙子三口兩口吃完一個,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沾著紅油的手指。
對著窗口就喊:“蘇師傅!再來一個饃!菜……菜還有嗎?”
他低頭看看飯盒蓋,饃吃完了,菜還剩一小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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