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燁同志,我們廠的業(yè)務,需要這么密集地請同一個客戶吃飯嗎?而且,按廠規(guī),這種級別的應酬,事先需要向財務科報備,你的報備申請呢?”
蔣燁額頭瞬間冒了汗,強笑道:“哎喲廠長,您瞧我這記性!那天是碰巧在路上遇著張經(jīng)理了,人家?guī)土舜竺Γ疫@不尋思著禮多人不怪嘛,就臨時請了一頓……當時一高興,就把報備手續(xù)給忘了!”
“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沈知行沒理會他的辯解,手指又點向另一張票據(jù):“還有這張,蔬菜采購。豆角,一斤一毛八?蔣燁同志,今天菜市場豆角什么價,你知道嗎?”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沉甸甸的壓迫感。
“我早上剛路過,最好的頂花帶刺嫩豆角,一毛三頂天了!你這單據(jù)上,足足高出市場價五分錢一斤!”
……其實沒有,沈知行沒有去過菜市場,只是聽蘇扶搖在家做飯的時候嘟囔。
聽一耳朵,沈知行倒也記住了。
“五十斤是多少?兩塊五!”他盯著蔣燁開始發(fā)白的臉,“這筆采購,是從你哪個親戚手里走的?還是說……有人給你塞了辛苦費?”
最后三個字像冰錐子,扎得蔣燁一哆嗦。
冷汗順著鬢角就下來了:“廠、廠長!冤枉??!這……這肯定是他們記錯了!或者……或者就是那天菜少價高!”
“我蔣燁對天發(fā)誓,回扣這種事兒,我絕對沒干過!您要是不信,我這就去找那個菜販子對質!”
他梗著脖子,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也是賭沈知行不會去當面對峙。
沈知行看著他這副色厲內荏的樣子,心中更是厭煩。
什么貨色,也敢覬覦蘇扶搖?!他……他都舍不得!
只敢和蘇扶搖做約定罷了。
沈知行冷冷道:“對質?好,那便去對峙。我沈知行做事,講證據(jù),更講一個理字!不會空口白牙冤枉人?!?
他話鋒一轉,語氣陡然嚴厲,“但是,蔣燁同志!你身為采購部負責人,一舉一動代表的是廠里的形象!”
“管不住自己的嘴,管不住自己的手,帶壞了風氣,損害了廠子的利益,那就是大問題!”
“是要嚴肅處理的!明白嗎?”
蔣燁被這頂大帽子扣得心驚肉跳,連連點頭哈腰:“明白!明白!廠長您教訓的是!我以后一定注意!管住嘴,也管住手!絕不再犯!”
但話雖然這么說,心里也是慌得要命,蔣燁卻怎么也想不明白沈知行突然這樣一板一眼地糾自己毛病,是因為點啥??!
他不會……真的去對峙吧?
結果沈知行還真繼續(xù)道:“你在菜市場哪里采購,明天上班之前,列一份清單給我?!?
蔣燁頓時間臉色煞白。
沈知行冷笑:“怎么,有什么難之隱?”
“沒有沒有!”蔣燁拼命搖頭,只是心里琢磨著,今晚免不了大出血。
想讓人家嘴巴嚴,自己也得給點好處??!
而沈知行聞,重新在椅子上做好。
倒不是真的想從這次就扣出蔣燁這根釘子,而是……而是總該敲打敲打,讓他夾好了尾巴做人。
別整天惦記蘇扶搖!
而很快,沈知行再度開口冷冷補了一句,意有所指:“還有,工作就是工作,一些捕風捉影、無中生有、損害同志名譽的話,更要爛在肚子里!”
“再讓我聽到什么不該傳的從你嘴里出來……”
他沒說完,但那未盡之意讓蔣燁又打了個寒顫。
“是是是!廠長您放心!我嘴嚴!保證嚴實!”
蔣燁點頭如搗蒜,心里卻飛快地轉著:沈廠長特意點“損害同志名譽”、“無中生有”……這是警告自己別亂傳蘇家的事?
沈廠長對蘇扶搖有意思?
蔣燁心里咯噔一下。如果真是如此,自己可徹底沒機會了!
不,也不是,沈廠長年底可是要走的,但是……但是那也是年底以后的事了。
蔣燁小心翼翼打聽道:“不過廠長,您覺得蘇扶搖她……”
沈知行本來可不是什么張揚的性格,更不喜歡炫耀什么。
尤其是當著蔣燁這個……大嘴巴面前。
“和你無關的事情,少打聽?!?
沈知行臉色很臭,全然因為蔣燁對蘇扶搖那不該有的心思。
可蔣燁卻全然誤會了:一提起蘇扶搖,沈廠長臉色居然這么難看!
難道……沈廠長其實對蘇扶搖沒意思?甚至……不喜她?
這么一想,蔣燁那顆沉下去的心,竟又詭異地活絡起來,甚至隱隱生出一絲自己更有機會的竊喜。
他臉上惶恐未退,眼底卻飛快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沈知行懶得再看他那副嘴臉,揮揮手:“行了,這些不符合規(guī)定的票,拿回去。剩下的,去找財務吧。”
蔣燁如蒙大赦,抓起被剔出來的幾張票,逃也似的離開了辦公室。
門一關,沈知行看著桌上剩下的票據(jù),眼神冰冷。
蔣燁……這顆釘子,遲早得拔掉。不為別的,就為他那雙總往蘇扶搖身上瞟、還管不住亂說話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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