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崔府。
圍墻高大,隔絕了外界逐漸沸騰的喊殺聲。
沒有驚慌失措的仆役和家眷,一切都井井有條。
崔浩下了轎子,在那塊寫著“鐘鳴鼎食”的金絲楠木牌匾下站定,輕輕彈了彈官袍上的灰塵。
他的臉上,沒了在御書房時(shí)的那種焦灼與凝重,取而代之的,是古井無波。
“爺爺,我們真就這樣走了?”
崔景跟在他身后。
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
“不然留在宮里等死?”
崔浩掃了這個孫子一眼,聽語氣就知道,對他有些不太滿意。
局勢已經(jīng)很清楚。
鐵浮屠入城。
無人能擋。
就算是陳木,也擋不住。
南虞朝廷要亡了,贏無雙將是這片土地新的主人。
這個結(jié)果,早在崔浩見到那個北莽間諜時(shí),就有所預(yù)料。
然后他暗中推了一把。
在他看來。
贏無雙不好對付。
陳木更是已完全脫離掌控,像一把利刃懸在南虞朝廷的頭頂。
面對這兩人,南虞朝廷,虞子期這個小皇帝根本無計(jì)可施。
大廈將傾。
既然這船要沉了。
那當(dāng)然要提早在新船上尋個位置。
所以崔浩才會提出那個“昏招”,故意將贏無雙引入城。
站在南虞朝廷的角度,贏無雙的威脅肯定比陳木要大。
但對崔浩來說,陳木是絕不會放過崔家的死仇。
而贏無雙,卻是可以合作的對象。
該選誰。
再清楚不過。
就是這么簡單的局勢,崔景這小子竟然看不透,在御書房時(shí)就差點(diǎn)說漏嘴,此時(shí)還在這猶猶豫豫。
實(shí)在是令人失望。
“我只是覺得……就算要和北莽和談,陛下……”
崔景張口結(jié)舌,還想說些什么,走到前面的崔浩猛地頓住腳步,回頭看著他。
直看得崔景低下頭去。
崔浩才緩緩道:“沒有和談的余地。虞子期,必須死?!?
崔景猛地一怔。
“你太讓我失望了?;厝プ约悍块g,沒我的允許不要出來,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這話,崔浩不再理他,徑直往院內(nèi)走去,問迎上來的仆人道:“其他幾家的家主到了嗎?”
“到了,都在正廳候著,說是等您拿主意?!?
“嗯?!?
崔浩走入正廳。
廳內(nèi),早已坐著三名衣著華貴的老者。
王家家主,王若愚。
謝家家主,謝文淵。
陸家家主,陸惠。
這三位連同崔家,便是把控著南虞半壁朝堂、財(cái)產(chǎn)、良田,無論寒門子弟如何努力都無法跨越的世家門閥。
見崔浩進(jìn)來,三人都未起身,只是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崔公,外面動靜鬧大了?!蓖跞粲薹畔率种械牟璞K,“聽說陳木帶著鐵浮屠沖向?qū)m城?”
“是虞子期想要借刀殺人,結(jié)果玩火自焚?!贝藓谱叩街魑蛔?,端起侍女奉上的熱茶,輕輕撇去浮沫,“虞子期還是太嫩了些。想做執(zhí)棋人,卻連棋盤都端不穩(wěn)?!?
“呵呵,借刀殺人……”
正廳內(nèi)響起幾聲輕笑。
“崔公,贏無雙那邊,可談妥當(dāng)了?”謝文淵問。
“已和他的人見過,時(shí)間倉促,來不及細(xì)談。但無礙……”
“贏無雙這次南下,不是為了搶劫,而是為了徹底占領(lǐng)南虞?!?
“贏無雙與北莽大汗不和,這次占領(lǐng)南虞后,必然還需要我們來幫忙。那群蠻子只會殺人放火,懂什么治國理政?”
他環(huán)視眾人。
“千年的世家,百年的皇帝。南虞爛了,換個主子就是。只要我們的地還在,禮還在,人還在,這天下,就亂不到我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