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又一道身影沖了出來。
是那獨臂老卒老劉。
他沒有喊叫,只是那只獨眼中燃燒著死志。
他趁著戰(zhàn)馬揚(yáng)蹄的空隙,整個人就地一滾,手中的橫刀狠狠切入馬腹!
“嘩啦!”
馬腸流了一地。
戰(zhàn)馬轟然倒塌,將那名不可一世的鐵浮屠壓在身下。
還沒等那鐵浮屠掙扎著爬起來,七八個身影從巷子里撲了出來,那是剛才被罵得狗血淋頭的那幾個禁軍逃兵。
他們紅著眼,扔掉盾牌,按住鐵浮屠的手腳,手中的短刀順著甲胄的縫隙、眼孔瘋狂地捅刺!
“噗嗤!噗嗤!噗嗤!”
那是利刃入肉的聲音。
一下,兩下,十下……
直到那鐵浮屠變成一灘爛肉,直到他們自己的臉上也滿是鮮血。
這一刻。
那根緊繃到極限的弦,終于斷了。
或者說,那壓抑在千萬南虞百姓心頭名為“屈辱”的火藥桶,徹底炸了。
張懷英的死,就像是一顆火星,落入了淋滿火油的干柴堆里。
“跟他們拼了!!”
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聲。
緊接著,整個京城仿佛活了過來。
“殺?。?!”
酒樓的窗戶被推爛,數(shù)十名江湖客直接從二樓跳下,刀光如雪。
街道兩旁的鋪子門板被撞開。
拿著搟面杖的包子鋪老板,滿臉橫肉,怒吼著沖向最近的戰(zhàn)馬。
掄著二十斤大鐵錘的鐵匠鋪伙計,赤裸著上身,每一錘都帶著打鐵時的火氣,狠狠砸在鐵浮屠的頭盔上。
甚至還有兩個婦人,站在二樓的窗口,合力抬起剛剛燒開的滾油鍋,一股腦地往街上那些鐵罐頭頭上澆去!
“啊啊啊——?。 ?
滾油順著頭盔縫隙流進(jìn)去,那慘叫聲比殺豬還要凄厲百倍。
與此同時。
另一條街的巷口,密集的腳步聲震得地面輕顫。
“各位好漢,弟兄們!把這些鐵罐頭給佛爺撬開!一顆腦袋,在我這換白銀百兩!”
笑面佛振臂高呼。
“神威鏢局的,這趟鏢,絕不能丟!”
天下鏢頭季擎宇。
“漕幫的弟兄們,龍頭棍在此,誰能把北境王救出來,你就是下一任龍頭大哥!”
三教九流。
草莽好漢。
都沖了出來。
人數(shù)眾多。
鐵浮屠的戰(zhàn)馬很快陷入茫茫人海。
百姓們就像是決堤的螞蟻,殺不絕,趕不走,倒下一個,后面立刻撲上來兩個。
他們用牙咬,用石頭砸,用手指扣眼睛,用最原始、最慘烈的方式,拖住這支當(dāng)世第一的重騎兵。
“殺光他們!”
鐵浮屠們怒吼著,試圖重振旗鼓,但又被鋪天蓋地的吶喊聲淹沒。
“殺北莽狗!”
“救陳王爺!”
“救三位將軍!”
“把這幫蠻子趕出去!”
這不是幾個人。
幾十個人。
而是成千,上萬!
戰(zhàn)場中心。
陳木壓力驟減。
他聽到了外面的吶喊。
抬起頭。
透過層層疊疊的敵人,他看到了那一張張熱血的面孔。
有人在哭,有人在吼,有人倒下。
一個才十三四歲的半大孩子,拿著菜刀砍在一個重甲兵腿上,卻反手被斬斷了手臂。
可即便如此,那個孩子還在喊著“救陳王爺”。
陳木的心臟,像是被狠狠捏了一下。
一股暖流從心底涌起,混合著尚未散盡的藥力,化作新的力量。
他回頭看了一眼同樣怔住的余宇澄和湯仁牧。
“看見了嗎?”
“這京城……還有救?!?
“老百姓心里那團(tuán)火,沒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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