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禮持續(xù)了整整七日,皇宮籠罩在哀樂之中,肅殺沉重。
朝臣命婦皆宿于宮中,每日僅以粗茶淡飯果腹,其余時間則跪拜哭喪,哀聲不絕。
依照大鄴禮制,舉國須為德源帝守喪一年,期間不得婚嫁、不得慶壽,舉朝上下,皆沉浸于悲戚之中。
第七日,喪禮告終,眾人褪下素白喪服,齊聚天壇,屏息凝神,恭待內(nèi)閣宣讀德源帝遺詔。
片刻后,內(nèi)閣大學(xué)士手捧詔書,步履沉穩(wěn),登上天壇宣讀遺詔:
“朕自登基以來,承蒙天地神靈之庇佑,得以治理天下,歷經(jīng)風(fēng)雨,終見太平。
朕在位期間,有功有過,愿后世子孫能明辨是非,繼承朕之遺志,以保江山社稷之穩(wěn)固。
朕特立此遺詔,以昭示天下:
一、朕之長子蕭政賢,德才兼?zhèn)?,朕立其為皇太子,繼承大統(tǒng)。朕希望他能勤政愛民,廣納賢才,以保我朝之繁榮昌盛。
二、朕之次子肅王蕭錦瑜,忠肝義膽,朕之五子蕭懷瑾,才思敏捷,朕希望他們能恪盡職守,保衛(wèi)國家,不負朕之期望。
三、朕之三子蕭修湛,朕封其為瑞王,封地五城,皆在大鄴西部;朕之五子蕭修湛,朕封其為寧王,封地五城,皆在大鄴南部;瑞王和寧王乃國之棟梁,可以留在京城,協(xié)助新帝治理國事。
四、朕之四子景王蕭凌川,雖才智過人,但身上有南月血脈,不宜協(xié)助治理國事,必須遷至封地,無召不得入京……”
聽到遺詔里的這個要求,蕭凌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驟然打斷首輔,聲如寒刃:“首輔大人,敢問此遺詔果真出自父皇之手?”
“景王殿下!”首輔神色一凜,目光如霜,沉聲斥道:“宣詔乃國之大禮,殿下公然擾亂,成何體統(tǒng)!此詔自是先帝親定,殿下何來異議?”
蕭凌川負手而立,目如寒星,冷聲逼問:“既如此,本王倒要請教首輔,父皇究竟何時立下此詔?父皇駕崩當(dāng)日,本王與皇祖母親赴內(nèi)閣求索遺詔,諸位百般推諉,遲遲未能呈上。如今卻憑空冒出一份命本王遠赴封地的詔書,首輔大人,敢問此詔可曾被人暗中篡改?”
此如驚雷炸響,殿前群臣嘩然,竊竊私語四起,氣氛驟然緊繃。
“放肆!”首輔須發(fā)微顫,厲聲喝道,“篡改遺詔乃欺君死罪,景王殿下就算不信老臣,怎能連整個內(nèi)閣都不信?”
他話音剛落,內(nèi)閣諸臣們便紛紛附和:“景王殿下,此詔確為先帝親筆,臣等皆曾過目,字字真切!”
“殿下若有疑慮,大可取遺詔驗其真?zhèn)?!?
蕭凌川唇角冷笑更甚,目光如刀,直刺首輔:“諸位都是翻云覆雨的權(quán)術(shù)大家,要改一紙詔書,何其簡單!本王生母雖為南月人,但與父皇感情深厚,南朔之戰(zhàn),更是立下赫赫戰(zhàn)功!父皇怎會在遺詔中命本王遠赴封地?此詔,必遭奸人暗中篡改!”
此時,太皇太后緩緩起身,聲若沉鐘:“景王所不虛。他救過先帝一命,又親自赴往南朔,解肅王之困,挫敗南月人的詭計。這樁樁件件,先帝皆看在眼底,斷不會以一紙遺詔,逼其離京赴封地。此詔,哀家亦覺得蹊蹺。”
此一出,殿內(nèi)氣氛驟凝,如被拉緊的弦,隨時有崩斷的可能。
首輔神色從容:“太皇太后重了,遺詔尚未宣讀完畢,還請景王殿下稍安勿躁,容老臣繼續(xù)。”
說完,他便將遺詔的下半部分讀了出來,“……若景王欲留京城,需與四大門閥聯(lián)姻,朕方可安心。”
此一出,蕭凌川的臉色變得愈發(fā)難看。
一直沉默不語的五皇子蕭懷瑾適時開口:“看來,父皇并非想逼四哥離開京城,而是想讓四哥與四大家族聯(lián)姻,好得到多方支持,以便日后在朝中立穩(wěn)根基。父皇還真是用心良苦?!?
他辭溫潤,目光卻有意無意掃向姜姝寧所在的方向,似藏深意。
姜姝寧立于人群之中,只覺此遺詔荒謬至極。
先帝為何在遺詔中定下如此奇怪的條件?
看起來像是在亂點鴛鴦譜。
前世的遺詔里,明明沒這個條件的。
難道,真有人篡改遺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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