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眼,目光淡淡地掃過霍嫻月和趙若晚,唇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兩位姐姐何必如此譏諷王側(cè)妃?說起來,我們還得謝謝她?!?
“謝她?”霍嫻月柳眉一豎,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我們憑什么謝她那個(gè)蠢貨?”
“是啊,”趙若晚也停下了手中的動(dòng)作,“崔側(cè)妃這話是什么意思?”
崔芝蘭用茶蓋輕輕撇去浮沫,聲音淺淡:“至少,她用自己的愚蠢,讓我們所有人都明白了一個(gè)道理,下藥和爬床這種事,在王爺身上是行不通的?!?
此話一出,花廳里原本輕松愜意的氣氛瞬間凝滯。
霍嫻月和趙若晚臉上的譏笑僵住了,神色變得極不自然。
“崔側(cè)妃,你……你在胡說什么?”霍嫻月的聲音拔高了些許,透著一股被戳破心事的惱怒,“我們?cè)趺磿?huì)去想那種事?那種手段,本來就不該用!”
“就是!”趙若晚也急急地辯白,“我們可是堂堂正正的名門貴女,怎會(huì)屑于用那種見不得光的勾欄伎倆?”
崔芝蘭看著她們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模樣,沒有再說話,只是端起茶盞,默默地喝了一口溫?zé)岬牟琛?
名門貴女?
她心底冷笑。
若昨夜王碧珊真的成了事,只怕今日這花廳里,就不是這般義正詞嚴(yán)的譏笑了,而是每個(gè)人都挖空心思,想著如何將那“下作手段”效仿得更精妙、更不留痕跡吧。
說到底,哪有什么真正的名門貴女,不過都是被家族精心包裝好,送進(jìn)來爭(zhēng)奪恩寵的棋子罷了。
別說下藥和爬床,只要能達(dá)到目的,能為家族換來利益,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她們也得笑著往前闖。
這樣的她們,又哪來的資格嘲笑王碧珊?
——
一連幾日,姜姝寧在院中侍弄那些名貴花草時(shí),總能感覺到一道揮之不去的視線。
她沒有聲張,甚至沒有刻意去尋找。
直到今日,她修剪完最后一株病枝,才慢條斯理地放下銀剪,循著那道已經(jīng)熟悉了的視線望了過去。
主院通往花園的月洞門下,一個(gè)面容尚算清秀和善的婢女正站在那里,見她望來,立刻慌亂地垂下了頭,眼神怯生生的,透著一股局促。
姜姝寧徑直朝著那婢女走了過去。
“你是哪個(gè)院里的?”她站定在對(duì)方面前,聲音平淡。
那婢女連忙屈膝行了一個(gè)標(biāo)準(zhǔn)的大禮:“回王妃的話,奴婢……奴婢是主院的二等婢女,名叫柳葉?!?
“柳葉?!苯瓕廃c(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淡漠地?fù)]了揮手,“我知道了,退下吧?!?
柳葉卻突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她面前,可憐兮兮地叩首道:“求王妃垂憐!柳葉在王府的差役期限已到,家里的繼母狠心,要將柳葉許給一個(gè)年過半百的鰥夫做填房!柳葉實(shí)在不愿意,求王妃開恩,讓柳葉繼續(xù)留在王府伺候您吧!柳葉愿為您做牛做馬!”
這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聲淚俱下,若是換了旁人,只怕早已心軟。
姜姝寧卻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伏在地上微微顫抖的肩膀,眼神晦暗不明。
良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里聽不出喜怒:“起來吧。”
柳葉心中一喜,以為有了轉(zhuǎn)機(jī)。
可她剛一抬頭,就對(duì)上了一雙幽深得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
姜姝寧俯下身,湊近了她,說出的話比臘月的寒冰還要冷冽:
“留在王府是假,想借機(jī)攀附到我身邊,做某些人的眼睛和耳朵,才是真吧?說吧,你的主子,是哪一位側(cè)妃?”
柳葉臉上的血色,霎時(shí)間褪得一干二凈。
掛在睫毛上的淚珠仿佛被凍住了一般,忘了滴落,只剩下滿眼的驚恐與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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