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菅問的是上京聽雪樓里養(yǎng)的那些鳥兒。
鳥兒是沈惜文在照顧,可卻都是謝祺的心頭好,甚至每個鳥兒他都給起了名字。
云菅問的就是這些鳥的名字。
但凡對方能說出六、七個,云菅就信他是謝祺。
云菅目光炯炯地盯著對方,然后發(fā)現(xiàn),對方可疑的沉默了。
這種沉默中彌漫著說不出的尷尬,云菅都不自在起來。
她正要起身時,對方突然開了口:“繡眼鳥叫呆頭,百靈鳥叫貴夫人,畫眉鳥叫仙女兒,黃鸝鳥叫翠翠,珍珠鳥叫石伢……”
云菅越聽,眼睛睜的越大。
等對方全部說完后,她咋舌道:“這么多,你都記得?”
“怎能不記得呢?”謝祺垂眸,低笑了一聲,語氣卻悵惘而沙啞,“那是我此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了?!?
他青春年少,父母親健在,幼弟敬仰,朋友真誠,心悅之人還在身旁。
如今想來,竟似幻夢一樣美好的不真實。
可到底物是人非。
云菅望著謝祺好久,終于起身,沉默的替對方解開了繩索。
謝祺反而笑道:“這么輕易就信了?公主就不怕我誆了你,又反過來挾持你嗎?”
云菅說:“你拿不動刀了?!?
謝祺的笑容僵住。
云菅垂眼說:“其實早在將你綁到馬上時,我就看到了你手腕上的疤痕。我習(xí)過醫(yī),知道那樣深的傷口必是切斷了經(jīng)脈。所以……”
曾經(jīng)的少年將軍,如今成了一個拿不動刀劍的“廢人”了。
謝祺的眼微不可察的紅了起來,但他仍舊笑說道:“公主觀察入微,在下佩服。”
云菅回到了他的對面,坐下詢問:“那裴照雪帳中的軍師,又是誰?”
“是我,也不是我。”謝祺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語氣淡淡,“此事說來話長,公主要聽嗎?”
云菅點了頭:“大哥慢慢說,我有的是時間。”
謝祺飲了口茶,緩緩開口。
數(shù)年前,北境大敗。
駐疆將領(lǐng)謝臨銳身亡,長子謝祺失蹤。
隨后,有人揭發(fā)謝祺通敵叛國,謝家父子至此被釘死在了恥辱柱上。
但事實是,謝臨銳死于親信背叛,謝祺為護百姓,倒在了尸山血海中。
彼時的他尚還有一口氣,可北境慘敗,連抵御外敵的人都沒有了,又談何替同袍收斂尸身。
謝祺就這樣昏昏沉沉的躺在死人堆里一整天,隨后,被整理戰(zhàn)場的朔蘭王女撿了回去。
這位朔蘭王女名叫月摩華,正是如今的朔蘭女王。
朔蘭佛教文化盛行,彼時的月摩華也在領(lǐng)兵作戰(zhàn),見到謝祺大難不死,認(rèn)定他有佛緣,便將他帶回了朔蘭。
月摩華叫人竭力救治謝祺,耗費半年時間,才讓謝祺好了七、八成。
傷好后,謝祺每時每刻都在惦記著回大雍。
但月摩華告知他,大雍將他和父親謝臨銳定為了叛賊,如今他回去,便只能是自投羅網(wǎng)。
這種事只能徐徐圖之。
謝祺自然不會輕信月摩華,他耗費數(shù)月,建立自己的小情報網(wǎng),探聽大雍的消息。
沒想到,結(jié)果和月摩華告知的一樣。
謝祺雖不能接受,但也迅速調(diào)整狀態(tài),準(zhǔn)備尋找恰當(dāng)?shù)臅r機回國雪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