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夜的眉頭皺起，"你這是什么意思？"趙空城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介意嗎？""介意。"趙空城：……趙空城無奈的又將煙收了起來，將身子靠在椅背上，眼中浮現(xiàn)出一抹追憶。"我年輕的時候，也和你一樣。""說真的，這個開場有點老套。""……""沒事，你繼續(xù)。""六歲那年，我父親就因病去世了，我媽一個人打兩份工，才勉強把我拉扯大。"趙空城的手摩擦著煙盒，聲音十分平靜。"那個年代的節(jié)奏很慢，當(dāng)時我媽對我的期望就是，好好讀完初中，然后回來當(dāng)個村干部，娶個小媳婦，生幾個娃，一家子在一起快快樂樂的生活。你知道，少年人，總是有叛逆期的。初中畢業(yè)的時候我成績還不錯，如果回去當(dāng)個村干部，也不是很難，但我卻不顧她的反對，毅然去當(dāng)了兵。其實她也沒有反對，只是看起來似乎有些不高興。我離家那天她站在門口，就這么默默的看著我，我走到屋子后面的路上，她在看著我，我走到村門口，她還在看著我……后來我走到市里的車站，放不下心，偷偷溜回去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她還是站在那，看著我走的方向，在發(fā)呆。說真的，那時候我真的想過就這么留下，不走了，可最后還是狠了狠心，去當(dāng)了兵。"趙空城長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后來，我的軍銜越升越高，進了特種部隊，又因為擅長近身格斗，被調(diào)動安排進了守夜人。之后，我也趁著假期回過家，去看看我媽，結(jié)果就發(fā)現(xiàn)……"趙空城說到這，突然的停頓了下來。林七夜小心翼翼的開口："你母親……過世了？""不是，她改嫁了。"林七夜：……"我母親年輕時工作太累，熬壞了身體，本來她是想讓我回村當(dāng)干部，也好照顧照顧她，可當(dāng)時的我沒想到這一層，選擇了去當(dāng)兵。后來，她一個人實在熬不住，就嫁了，至少老了還有個人能照顧她?？上М?dāng)時我已經(jīng)進了守夜人，不能長久的留在她的身邊給她養(yǎng)老，說實話，當(dāng)時我聽到她嫁人的消息，真的松了一口
氣。"林七夜沉吟片刻，"所以，你和我說這個的目的是什么？"趙空城緩緩站起身，注視著林七夜的眼睛，"我們都曾有珍視的東西，但隨著自身的成長，卻會因為習(xí)慣而下意識的忽略它們的存在，轉(zhuǎn)而被其他東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我當(dāng)年便是如此，但你不一樣，林七夜。你比當(dāng)年的我聰明，比當(dāng)年的我懂事，你有自己的想法，你想留在自己的家人身邊陪伴他們。這真的很好。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那就好好走下去。守護世界什么的，交給我們這些人就好。"他轉(zhuǎn)身拿起桌上的牛皮紙，遞到了林七夜的面前。"剛剛我見過了你的姨媽，在這個時代，像這么好的人真的不多了，你們家現(xiàn)在的情況我知道，這錢你拿去。"林七夜沒有絲毫的猶豫，"我不要。""我是守夜人，我不缺錢。""那我也不要。""這是我給你姨媽的，你得要！""我姨媽也不會要。"趙空城嘴角微微抽搐，與林七夜對視許久，誰也不讓步。半晌之后，趙空城再次開口，"林七夜……我老了，見不得自己身上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遺憾，又一次在我眼前發(fā)生，哪怕是在別人身上。""那你可以閉上眼，不用看。"林七夜的態(tài)度很堅決，"我們家雖然窮，但也有自己的底線，軍人的錢，我不會要。更何況，我的眼睛好了，我有本事，我不會讓遺憾發(fā)生。"趙空城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后又什么都沒說，只是苦笑。"這些錢你拿回去給你老婆孩子用，不香嗎？"林七夜再度開口。"我說了，守夜人的福利制度很好，就算我戰(zhàn)死在沙場上，我的老婆孩子也一輩子不愁吃穿，而且以后也能上很好的大學(xué)，有光明的未來。"趙空城見實在說服不了林七夜，只能將牛皮袋又揣了回去。"那你自己就沒什么夢想嗎？""我的夢想？"趙空城又坐回了椅子，眉毛上揚，"我的夢想，確實有，從小時候就有。""是什么？""在軍中當(dāng)上將軍！然后胸前掛著玲瑯滿目的功勛章，穿著軍裝，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回村里，讓那些
看不起我媽的人知道，我媽的兒子……是個將軍！"趙空城的眼中浮現(xiàn)出耀眼的光彩。林七夜一怔，不知為何，看著眼前的趙空城，他似乎又想到了李毅飛……他們，似乎是一類人。"那你現(xiàn)在當(dāng)上了嗎？""沒有，還差得遠呢。"趙空城苦笑道，"而且身為守夜人，是無法帶著功勛章大搖大擺的出去晃的，這個夢想……終究只能是夢想。"林七夜沉默了。"好了，既然這樣，那我也該走了。"趙空城站起身，走到林七夜面前，伸出了右手。"祝你有個光明的未來，林七夜。"林七夜呆呆的望著趙空城那張臉，似乎已經(jīng)不那么油膩了……他伸出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祝你有朝一日功勛滿身，趙將軍。"趙空城笑了笑，轉(zhuǎn)身向屋外走去。"等等，你的紋章。"林七夜叫住了他，將桌上的紋章拿起，揮了揮。趙空城一拍腦袋，"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這可是我的命！"趙空城接過紋章，翻看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對了，你有沒有看到后面那幾句話？""看到了。""怎么樣？是不是很帥？""很帥，是你寫的？""不是，這是我們在進入守夜人的時候，立下的誓。"趙空城像是拋硬幣一樣將紋章拋棄，又穩(wěn)穩(wěn)接住，放入口袋，"不過……我很喜歡。""等等。""又怎么了？""外面雨大，你拿著傘。""謝了，這傘，我可就不還了。""你盡管拿去，就當(dāng)是……守護地球的報酬吧。""有意思，行，我真走了。""再見。"趙空城拿著黑傘，打開門走了出去，林七夜則站在窗旁，默默目送他離開。雨中，他手指在口袋中摩擦著紋章，輕聲念道："若黯夜終臨，吾必立于萬萬人前，橫刀向淵，血染天穹……"……雨，越下越大。趙空城撐著傘不慌不忙的坐進黑色廂車，從口袋中掏出煙盒，準(zhǔn)備享受一下短暫靜謐。就在這時，他的耳麥突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從中傳出。他的拿煙的手猛地一顫，瞳孔驟然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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