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陸搖正在公寓里看書。手機(jī)鈴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房間的寧靜。

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他微微一怔——周蕓。

他迅速接起：“周市長？”

電話那頭傳來周蕓的聲音，比平日少了幾分公式化的清冷，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慵懶？或者說，是酒精浸潤后的放松：“陸搖啊，沒打擾你休息吧？在市政府西邊，‘靜心茶樓’，知道嗎？過來陪我喝杯茶，順便聊點事?！?

陸搖心頭一凜，腦中瞬間閃過無數(shù)念頭：省里的壓力？市長的動向？還是……關(guān)于他自身的處境？無論哪一種，都意味著不尋常的信號。

“好的，周市長，我這就過去?！标憮u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應(yīng)下。機(jī)會，往往藏在瞬息之中。

掛了電話，他快速換了身相對得體的休閑裝。下樓走向他那輛有些年頭的電動車時，擰動鑰匙，儀表盤的電量指示燈卻閃爍著刺眼的紅光——電量嚴(yán)重不足！估算了一下到“靜心茶樓”的距離，陸搖無奈地嘆了口氣。騎過去半路拋錨的風(fēng)險太大，耽誤時間不說，更顯得狼狽。

“看來真得考慮弄輛車了……”這個念頭再次浮現(xiàn)。在市政府大院里，連張雯雯那樣的科員都開著十幾萬的小車上下班，他一個副科長還天天騎著電驢，確實顯得寒酸。

他工作這些年，沒什么不良嗜好，也無需負(fù)擔(dān)家里，工資雖不算高，但省吃儉用下來，買一輛十萬出頭的國產(chǎn)代步車綽綽有余。這個身份，開太好的車反而扎眼，十萬出頭剛剛好，既不失體面，又不逾矩。

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報出茶樓名字。

陸搖按照周蕓發(fā)來的包間號找過去，推開門，只見周蕓獨自一人坐在臨窗的茶臺前，桌上已經(jīng)泡好了一壺茶，熱氣裊裊。讓陸搖意外的是，周蕓身邊并沒有帶她的生活秘書曾秘書。

“周市長?！标憮u恭敬地打招呼，目光快速掃過周蕓。她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副市長，美麗知性，自帶威嚴(yán)，只是此刻她眉宇間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疲憊，更重要的是，靠近時，能清晰地聞到她身上散發(fā)出的淡淡酒氣。

“來了？坐?！敝苁|指了指對面的位置，聲音帶著酒后特有的微啞。

陸搖依坐下，還是忍不住問：“曾秘書……沒一起過來？”

周蕓端起小巧的茶杯，抿了一口，才道：“我讓她先回去了。等會兒你開車，送我回市政府大院就好。”她語氣自然，仿佛這是再平常不過的安排。

陸搖瞬間明白了。周蕓喝了酒，不能開車，找他這個“信得過”的下屬當(dāng)司機(jī)，倒也說得通。他點頭：“是，聽周市長安排。”

“在單位里，正式場合，你叫我職務(wù)?！敝苁|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眼神帶著一絲審視，又似乎有些迷離，“現(xiàn)在這里就咱們兩人，沒那么多講究。你叫我一聲‘姐’就行?！?

陸搖心頭一跳！這突如其來的“認(rèn)親”讓他措手不及。官場等級森嚴(yán)，上下級之間私稱“姐弟”，絕非小事！這里面蘊(yùn)含的拉攏、試探，要他站隊。

“這……周市長，這恐怕大不敬……”陸搖連忙推辭，語氣帶著惶恐。

“見外了不是？”周蕓假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是這么見外，那現(xiàn)在就可以走了。”語氣半真半假，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

陸搖心念電轉(zhuǎn)。走？那等于直接打了周蕓的臉，徹底斷送了這條可能存在的“生路”。周蕓是目前市里唯一在省級政策導(dǎo)向上與他理念相近、且似乎對他有所維護(hù)的領(lǐng)導(dǎo)。她的政見，某種程度上就是他破局的希望。此刻她的示好，無論是真心拉攏，還是酒后一時興起，都是一個他無法拒絕、也不該拒絕的信號——站隊的機(jī)會來了！

“好吧，”陸搖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帶著點受寵若驚的笑容，“那我聽姐的。”

周蕓嘴角果然微微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這還差不多。以后啊，你可得多聽聽姐的話?！?

“一定?！标憮u應(yīng)道，隨即關(guān)切地問，“姐，你喝了酒，怎么不早點回去休息？還特意來這里喝茶，待會兒是要見什么重要的客人嗎？”

周蕓擺擺手，揉了揉眉心，顯出幾分真實的醉意和疲憊：“那倒不是。剛從一個應(yīng)酬飯局上下來，在車上覺得有點不舒服，可能酒喝得急了點?？吹竭@里有家茶樓，就上-->>來坐坐，透透氣，緩緩神。”她嘆了口氣，語氣帶著一絲難得的落寞，“我剛調(diào)來這里不久，人生地不熟，也沒什么能說上話的朋友。這不，只能叫你這個‘弟弟’出來陪陪我了?！?

“謝謝姐姐看得起弟弟。”陸搖連忙給她續(xù)上熱茶，心中卻飛快地分析著。能讓周蕓喝這么多、甚至感到“不舒服”的應(yīng)酬，對方身份絕對不簡單！十有八九是省里下來視察或開會的重量級人物，甚至可能就是推動人工智能政策的趙立峰副省長一系的人馬。當(dāng)然，周蕓不說，他絕不能追問，這是官場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