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凱心事重重地離開梁書記辦公室。
    那無形的威壓感仍縈繞周身,讓他后背發(fā)涼。
    他正打算快步走回秘書一處那間讓他感到些許壓抑的大辦公室,消化剛才那一系列信息,卻在走廊拐角處,差點與一個人撞個滿懷。
    抬頭一看,正是面色嚴(yán)肅的王銳。
    他似乎是剛從旁邊的辦公室出來,眼神銳利地盯住何凱,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滿。
    “何凱!你在這里晃悠什么?不好好在辦公室待著!”王銳的語氣帶著慣常的訓(xùn)斥口吻。
    何凱停下腳步,壓下心中的紛亂,盡量平靜地回答,“王處,梁書記剛才叫我進去了一下?!?
    “哦?”
    王銳眉毛一挑,臉上掠過一絲意外,隨即轉(zhuǎn)為一種更深沉的探究,甚至隱隱帶著點酸意。
    “梁書記親自召見?給你安排什么重要工作了?”
    他刻意加重了“重要”兩個字,似乎想從何凱臉上找出點得意或隱瞞。
    何凱心中苦笑,知道王銳這是想岔了。
    王銳這么在意說明他似乎還是將何凱當(dāng)做最大的競爭對手。
    他搖了搖頭,臉上適當(dāng)?shù)芈冻鲆唤z恰到好處的沮喪和后怕,低聲道,“王處,您別取笑我了,不是安排工作,是……是批評我了?!?
    他頓了頓,仿佛難以啟齒,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梁書記不知道從哪里知道了,我昨天……跟著紀(jì)委的李主任去清江見黃書記的事了?!?
    王銳一聽,原本端著架子的臉上,嘴角急不可查地向上扯動了一下。
    那是一種混合著幸災(zāi)樂禍的神情。
    他雖然極力掩飾,但眼神里那點嘲諷的意味還是泄露了出來。
    他清了清嗓子,擺出副處長的威嚴(yán)。
    他用一種帶著教訓(xùn)又有點撇清關(guān)系的語氣說道,“哼!我早就提醒過你!那種敏感時期,少往那邊湊,你不聽!這下好了,撞槍口上了吧?”
    “王處說的對!”
    “嗯,梁書記最反感底下的人搞這種小動作、亂投門路!好了,別杵在這兒了,先回辦公室去吧!好好反省反省!”
    何凱看著王銳那副模樣,心中明了,也不再辯解,默默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向秘書一處的大辦公室。
    推開辦公室的門,里面依舊是那種熟悉的、帶著疏離感的安靜。
    除了角落里的鐘平安在他進來時投來關(guān)切的一瞥,其他同事大多只是抬頭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便又迅速低下頭,沉浸在自己的工作或者表演中,仿佛他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過客。
    何凱剛在自己的臨時座位坐下,鐘平安就悄悄揮了揮手,示意他過去。
    何凱心中微動,輕手輕腳地走到鐘平安的工位旁。
    “鐘處長,有什么事嗎?”何凱壓低聲音問道。
    鐘平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湊近一些,用幾乎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小何,我剛聽到點風(fēng)聲,你的工作地點……好像安排下來了?!?
    何凱精神一振,這正是他目前最關(guān)心的,“哦?是哪里?”
    “清江市下面的……睢山縣!”
    鐘平安吐出這個名字時,眉頭緊緊皺起,語氣充滿了擔(dān)憂,“那是個山區(qū),是我們省以前有名的產(chǎn)煤大縣!”
    “睢山縣?”
    “是的,就是這個地方,這是我聽來的,千真萬確啊,我可是聽人事處的薛青雯說的,那娘們可是一臉的幸災(zāi)樂禍!”
    何凱迅速在腦海中搜索關(guān)于這個地方的信息,眉頭也不由自主地鎖緊。
    “那不要緊,不過我記得……那里的煤礦資源,不是都快枯竭了嗎?聽說環(huán)境破壞也很嚴(yán)重?!?
    “何止是快枯竭了!”
    鐘平安重重地嘆了口氣,臉上寫滿了擔(dān)憂的表情,“現(xiàn)在那里,可以說是我們省經(jīng)濟墊底的幾個縣之一了!財政困難,矛盾突出,是個誰都不愿意接手的爛攤子!”
    何凱的心沉了下去。
    他雖然做好了去艱苦地方的準(zhǔn)備,但“全省墊底”這個詞,還是超出了他的心理預(yù)期。
    他起身看了看周圍那些看似忙碌實則豎著耳朵的同事,對鐘平安使了個眼色,“鐘處長,這里說話不方便,要不……我們?nèi)γ婺莻€小會議室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