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息,“一開始,我總是忍著不去想那些人那些事,可越不去想,就越痛苦,我索性痛痛快快哭上幾場,哭個夠,傷心個夠,然后再爬起來好好活著,為我自己,也為他們?!?
    她忍不住落淚。他道:
    “云琛,好好痛快哭一場吧,就當是最后告別一次。”
    她越哭越大聲,哭得渾身都在發(fā)抖。
    她對著黎明前的沉沉黑夜,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狗哥——”
    “小六——”
    喊了一遍又一遍,心碎的哭聲回蕩在曠野群山之間。
    將那一腔悲痛呼出去,她深吸幾口涼瑟的秋風,終于覺得平靜了許多。
    霍乾念沒有呼喊,也沒有痛哭,但那沉默的鳳眸里亦滿是思念,他輕聲道:
    “人們都說,‘人死如燈滅’,‘死亡并不是終點,遺忘才是’??晌矣X得都不對。我相信世間萬物皆有靈,一花一草,一石一木,也自有靈魂。
    所以哪怕慢慢被人遺忘,也不代表真正消亡。因為這風霜雨雪都記得,那踏過的青苔記得,堂前的梨樹也記得,誰曾靠近它,聞過它的花香?!?
    伴著他話音落下,一縷金色劃破黑暗。
    太陽終于溢出那無邊無際的金魄,沐得群山日照,盡掃陰霾。
    她仰起臉,感受著越來越有暖意的陽光,喃喃道:
    “狗哥,小六,所有霍幫犧牲的兄弟們……他們只是離了那軀體吧,離開了時間,卻永遠地存在于這世間萬物之中……少主,就像對于高山與大樹來說,一萬年就是一天,對嗎?”
    “對?!彼麥厝岬匦?。
    片刻過后,金陽徹底攀上山頂,耀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毫無預料地,她輕聲開口:
    “少主,我喜歡你。”
    他驚訝地睜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她卻目光澄澈又堅定地望著他,又重復了一遍:
    “我喜歡你?!?
    他只感覺渾身一麻,一股無法說的酸澀翻涌上心頭。
    盼啊盼啊,盼著她動情,盼著她生愛意。
    等啊等啊,等著她堅定一顆心來回應。
    如今終于等到了,卻偏偏……
    她臉頰有些發(fā)紅,卻沒有任何扭捏猶豫,坦坦然道:
    “在瀑布水潭的時候,我曾說,等與玉家的事結(jié)束了,我有話對少主說,就是這話。我一直不敢對你說,羞于對你說,但……”
    但正如荀戓和小六,好好一個大活人,說沒就真的沒了。
    她怕若現(xiàn)在不表白,也許永遠都不會有機會說了。
    生與死,哪個來得更快些,只有老天爺知道。
    見他的神情從驚訝激動,逐漸變得平靜,繼而越來默然,她心里有點慌。
    “少主,你不是也有話對我說嗎?”
    沉默良久,他淡淡道:
    “原本是有的,現(xiàn)在……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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