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她雖說被封了宜人,在這宮宴上也算不得什么入流的人物。
陳明安忙著去敬賀上司同僚,她獨自在席上喝著悶酒,不過多久,便有些頭昏眼花。
眼看沒人關(guān)注她,她索性悄悄跑出太和殿,打算出去醒醒酒。
外面月色明亮,有幾個小太監(jiān)沒察覺到她來了,正圍在一起議論紛紛。
“咱們陛下怎么沒來由對那位陳夫人那么在意?”
“或許是因為她姓宋……你來得晚不清楚,咱們陛下當初被刺客行刺中毒失憶,據(jù)說被個姓宋的農(nóng)婦給帶回家……”
“這些年,后宮里從沒有過姓宋的女人,選秀時那些姓宋的也都被打發(fā)得遠遠的,就是怕勾起陛下那樁事情,若不是貴妃娘娘意外找到咱們陛下,恐怕陛下還流落鄉(xiāng)野呢!”
宋爾雅聽著,指甲幾乎要陷入掌心。
那段她也不敢回憶的往事又被勾了起來,刺得她心口一陣疼。
她自幼便是孤兒,是村里的老瘸子教她殺豬,才算給自己找了一門營生,不至于餓死。
可她貌丑,自生下來就長了一塊蓋住半張臉的紅胎記,又無父無母,到十八歲也無人愿意娶她。
沒遇上周宴珩時,她覺得自己獨過也無妨,偏偏去城里酒館替人殺豬的時候,她遇上了被人牙子鎖在籠子里奄奄一息的周宴珩。
她一眼看中了他,覺得他比天上的明月都還要好看,想都不想便將攢下來想給自己和老瘸子養(yǎng)父修個小屋子的錢全掏出來,將她買了回去。
村里人都笑她傻,養(yǎng)父也罵她,說她買夫君也不挑個好的,偏買了個半死不活的病秧子。
她那時候卻犟,滿山找藥養(yǎng)好了他,寧可自己餓著肚子,也要省下口糧給她。
可周宴珩冷心冷肺,從不肯給她個好臉色,唯一一次圓房,也是她去殺豬喝多了酒,強逼著他要的。
也是那次沒多久,他的未婚妻找上門,她才知道自己買回來的啞巴身份貴重得很。
她心知肚明配不上他,寫下和離書任由她將人接走。
可不過三日,一群黑衣人燒了她的家,殺了養(yǎng)父,屠了整個小河村……
奄奄一息時,她只聽見一道冷笑,說她是周宴珩的污點,無論如何留不得她的命。
她又恨又怕,只以為這輩子也不會見到周宴珩了,卻沒想到他這樣貴重……是那龍椅上的天子!
該怎么辦呢?
她臉上的胎記被治好了,帶著孩子經(jīng)年流離,也早看不出從前那粗胖蠢笨的樣子,瘦弱得一陣風(fēng)都能吹跑,甚至連名字也改掉了。
周宴珩……應(yīng)當認不出她吧?
宋爾雅心亂如麻,轉(zhuǎn)身想回到宮宴上勸陳明安離開,卻看見身后有一個身穿大紅宮裝的女子被簇擁著走來。
看清那張臉,宋爾雅忽然打了個寒噤。
“你是何人!怎敢深夜在禁宮游蕩!還不跪下給貴妃見禮!”
太監(jiān)瞪著她尖刻開口,宋爾雅卻死死掐緊了掌心,半晌說不出話。
這位貴妃,就是當年來接周宴珩的那位江家小姐……江夢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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