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不出話,等落了座,便連忙垂下頭去,連大氣都不敢出。
“陳將軍接連立下戰(zhàn)功,想來在西北必定是英勇無比,可怎么到了御書房,連站穩(wěn)都成了難事?難不成是在西北待得久了,已然忘了京中的規(guī)矩?”周宴珩半瞇著眼睛,眼中的稅利讓陳明安更加抬不起頭來。
這話太過刺耳,卻也太過熟悉。
陳明安皮笑肉不笑,強撐著身子作揖:“陛下恕罪,許是一路奔波,身子有些吃不消,這才御前失儀,還請陛下恕罪?!?
“無妨,陳愛卿才立下了戰(zhàn)功,朕要是加以責(zé)罰,反而不近人情,但御前失儀也是大罪,朕要是不處置,日后也沒法叫旁人服眾,不如功過相抵,不獎不罰。”周宴珩說著,目光仍舊落在他的身上,見他臉色驟變,眼底的譏諷又多了兩分。
再次冷冷開口:“怎么?陳愛卿這是不愿意?”
“臣……不敢。”陳明安只能妥協(xié)。
他原本還想著自己戰(zhàn)功卓越,不但能為徐氏求得誥命,還是趁此去李家提親,說不定還能趁熱打鐵加官進爵,如今看來,全都毀了。
他垂頭喪氣的坐了回去,一下子憔悴了許多。
周宴珩卻沒打算就這么收手,繼續(xù)冷聲道:“陳將軍這些日子在外,想來還沒來得及聽京城的一些流,不如朕讓宮里的內(nèi)侍念給你聽?”
陳明安一時間有些猜不透周宴珩的用意,正準(zhǔn)備拒絕,一旁的內(nèi)侍便已經(jīng)開口。
“京中近來多傳,陳將軍欲貶發(fā)妻宋氏為妾,迎娶兵部李尚書之女李嫣兒,謂宋氏出身鄉(xiāng)野、不懂規(guī)矩,不堪為正室……另有流稱,陳府小公子陳思舟眉眼不似陳將軍,疑為宋氏在西北與人私通所生,更有人編話本子,詳述宋氏‘?dāng)y孕嫁入陳家’之事……”
這些話不但讓周宴珩的臉色更加難看,就連陳明安都慌了神。
今日陛下急召自己入宮,根本就不是為了嘉獎自己,而是為了給宋爾雅出頭。
他的眸子里閃過了幾分恨意。
他早該知道,這個宋爾雅根本就是個禍害,繼續(xù)留下來,也只是讓整個陳家跟著遭難而已。
他恨得咬牙切齒,全然沒注意到周宴珩的目光仍然直勾勾的落在自己身上。
周宴珩的確不好插手朝臣的內(nèi)宅之事,可到底是自己先誤會了宋爾雅,要是不多幫襯,只怕等自己能插手的時候,宋爾雅早就沒了性命。
那才是要讓人后悔!
他皺了眉頭,問道:“陳愛卿覺得這些流蜚語如何?”
“啟稟陛下,這些不過是市井間的閑話,做不得真的?!标惷靼灿仓^皮道,“臣與雅雅乃是患難夫妻,感情深厚,當(dāng)年西北條件艱苦,這才叫她早產(chǎn)生下思舟,這些年臣一直為此對雅雅有所虧欠,等過兩日,一定親自出面,澄清思舟的身世?!?
周宴珩的臉色卻沒有半分好轉(zhuǎn)。
他原以為宋爾雅是厭棄自己,才會對陳明安投懷送抱,可這些日子的傳聞讓他不得不細細想了想當(dāng)年的日子。
倘若宋爾雅在嫁給陳明安之前就已然壞了身孕,那思舟很有可能會是自己的兒子。
可如今聽陳明安這般,他的希望竟是被打滅了。
思舟的身世并不存疑……
也是,倘若思舟真的是自己兒子,宋爾雅怎么敢讓他認別人做父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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