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爵腳步略顯虛浮地往回走。
一路上,邊荒的風(fēng)沙刮得他臉頰生疼,心更是亂成一團(tuán)麻。
秦紅玉,秦岳之女……
這個身份太要命了!
他現(xiàn)在算是明白,為啥這女人眼神能冷得掉冰碴,身手又利落得不像話。
將門虎女,家破人亡,身負(fù)血海深仇……
這buff簡直疊滿了!
關(guān)鍵是,她如果只是簡單的將門虎女就算了。
她偏偏是別人給她做了假,改得流放。
吳仁義那老狐貍的性子,絕不會輕易罷休。
以后的日子,怕是步步驚心。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
事已至此,慌也沒用。
走一步看一步,先穩(wěn)住眼前再說。
至少,得先確認(rèn)一下這位“女俠”的態(tài)度。
他推開那扇修補(bǔ)過的木門,一股混合著羊肉腥氣和塵土木屑的味道撲面而來。
屋內(nèi),秦紅玉果然還在。
她正坐在角落的床邊,手里拿著一段不知從哪找來的柔韌草莖。
似乎正在專注地編織著什么。
手指翻飛,動作靈巧而穩(wěn)定。
聽到開門聲,她抬眸瞥了一眼,見是王爵,便又低下頭去。
看到她還在,王爵心里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后怕。
說實話,她這樣的身份,還真不如跑了呢!
他反手關(guān)上門,插上門閂,腦子里飛快轉(zhuǎn)著念頭,琢磨著該怎么開口。
王爵盡量讓語氣聽起來自然些,走到火塘邊,假裝撥弄了一下里面冰冷的灰燼。
秦紅玉頭都沒抬,繼續(xù)著手里的活計。
王爵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那個……紅玉啊,今天在家沒事吧?有沒有什么……陌生人過來轉(zhuǎn)悠?”
他試圖用這種方式,旁敲側(cè)擊一下是否有人來打探過她的消息。
秦紅玉頭也沒抬,聲音平淡無波,“沒有。”
“哦,沒有就好,沒有就好?!蓖蹙舾尚陕?,心里更沒底了。
他憋了一會兒,又換了個方式,試圖拉近點關(guān)系,也好套話。
“說起來,咱們這也算是一家人了哈……雖然這地方是坑了點,但好歹搭伙過日子嘛。我對你呢,也算是有個大概了解,身手好,話不多,嗯……挺好?!?
他頓了頓,觀察著秦紅玉的反應(yīng)。
她編織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仿佛沒聽見。
王爵硬著頭皮繼續(xù),“就是吧……我對你家里情況,還不太了解。你看,你爹娘……他們以前是做什么的?在南邊哪個州府???說不定我還聽說過呢?”
這話問出口,屋內(nèi)的空氣似乎瞬間凝滯了一下。
秦紅玉翻飛的手指驀地停住。
她緩緩抬起頭,那雙清冷的眸子如同兩汪深不見底的寒潭,直直地看向王爵。
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只有一種極致的、冰冷的審視。
仿佛要透過他的皮囊,看清他心底最真實的意圖。
王爵被她看得心里發(fā)毛,后背瞬間起了一層白毛汗。
他強(qiáng)撐著擠出一個笑容,解釋道:“你別誤會!我就是……就是隨便聊聊,關(guān)心一下!絕對沒有別的意思!你看,不關(guān)你心里樂意不樂意,咱們現(xiàn)在都是夫妻了,我總得知道自己媳婦兒是哪來的吧?”
秦紅玉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足足有三息之久。
就在王爵幾乎要頂不住這壓力,想開口轉(zhuǎn)移話題時。
她卻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重新低下頭,繼續(xù)編織。
然后,她用那嘶啞而平靜的嗓音,回了兩個字,“忘了?!?
王爵:“……”
忘了?
這借口還能再敷衍一點嗎?
王爵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騙鬼呢!
你那一身本事和那眼神里的冰碴子,像是能忘了血海深仇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