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的門被推開,午后的陽光涌入,將一室肅殺沖淡了幾分。
王奎等一眾將校,帶著滿臉的亢奮與茫然,魚貫而出。
他們的腦子里,還回蕩著蘇清影那句“錢不是問題”,和江靈兒那句“兩個月”的豪。
這些打了半輩子仗的糙漢子,第一次發(fā)現(xiàn),戰(zhàn)爭原來還可以這么算。
蘇清影和江靈兒沒有多留。
兩人一前一后,步履生風(fēng)地離去,一個要去盤活整個幽州的錢袋子。
一個要去安排鍛造新兵裝備事宜。
她們臉上的神情,比剛打了一場大勝仗的將軍還要明亮。
轉(zhuǎn)眼間,偌大的議事廳,只剩下葉凡和林慕雪兩人。
葉凡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重新癱回椅中,一副電量耗盡的模樣。
林慕雪沒有走。
她默默地收拾著桌案上的狼藉,將那本被眾人反復(fù)翻閱的賬冊,重新理好。
室內(nèi)的空氣,安靜下來。
“你這是在賭?!绷帜窖┑穆曇艉茌p。
“你在用整個幽州的未來,賭一個不確定的可能?!?
她沒有看他,只是低頭整理著卷宗,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事。
“不是賭?!比~凡閉著眼,聲音含混,“是買保險。”
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側(cè)了側(cè)身。
“我們現(xiàn)在就像是坐在一個漏水的木桶里,飄在海上。
與其等著它慢慢沉下去,不如趁著天晴,趕緊把木桶換成鐵船?!?
林慕雪整理卷宗的手,停頓了片刻。
“神京那邊,不會坐視不理?!?
她抬起頭,清澈的眼眸里,映著窗外的天光,一臉凝重。
“你殺了劉氏,廢了趙泉,扶植了一個傀儡太守,現(xiàn)在又要強行擴軍。每一件,都是在挑戰(zhàn)朝廷的底線。”
“所以才要快。”葉凡終于睜開了眼,那雙總是帶著戲謔的眸子里,此刻一片清明。
“越快,越強,我們手里的籌碼就越多?!?
他坐起身,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弧度。
“你想,神京那些大老爺們,現(xiàn)在收到消息,會是什么反應(yīng)?”
“他們會先吵架?!比~凡自問自答。
“吵著該派誰來,該帶多少兵,糧草從哪兒出。等他們吵完了,黃花菜都涼了?!?
“可如果,等他們吵完架,派人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幽州已經(jīng)有了十萬鐵甲,而且還能自己造糧食、自己造兵器。你猜,他們會怎么做?”
林慕雪的心,猛地一跳。
她看著葉凡臉上那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在賭,他是在攻心。
他要用最短的時間,將幽州打造成一塊硬到讓所有人都啃不動的鐵板。
到那時,朝廷的選擇,就不是打不打,而是談不談了。
“可……”她還想說什么。
葉凡卻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輕輕拿走了她手里那本攥得發(fā)緊的賬冊。
“賬,不是這么算的?!?
他將賬冊隨手丟回桌上,然后捻起她鬢邊一縷被風(fēng)吹亂的碎發(fā),別到耳后。
他的指尖,輕輕擦過她的耳廓。
林慕雪的身體,微微一僵。
臉頰,不受控制地染上一層薄紅。
“我只知道,你為了算這些賬,好幾天沒睡好覺了?!?
葉凡的聲音低了下來,帶著幾分抱怨。
“再這么下去,我這將軍府的開銷,怕是又要多一筆買胭脂水粉的錢了?!?
林慕雪抬起眼,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那眼-->>波流轉(zhuǎn)間,所有的憂慮和凝重,都化作了繞指柔。
她知道,他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別擔(d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