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件事,”俞沐大匯報說,“下茅村和田家村,最近有一股不好的風氣,大家都在傳,說憑什么上茅村能住樓房,拿分紅;我們村也有金礦,卻沒有錢拿”
“甚至村干部也不理解,因為您說過,這事要保密,所以我們不能和村民講,現(xiàn)在村民意見很大,甚至有的人說要去上訪,好容易才攔了下來”
姜浩聽了,眉毛皺起,“可千萬別因為這事,鬧出上訪事件來?!?
俞沐大說,“我覺得很奇怪,這種議論突然就傳開了,好像有人在背后使勁一樣。”
陳光明聽了,并不以為然,他苦笑著對姜浩說,“姜書記,老百姓就是這樣,你有了,我也得有,否則就眼紅,現(xiàn)在真是一盤亂棋呀?!?
姜浩道,“不患寡而患不公,大約他們看著上茅村,眼紅了。陳鎮(zhèn)長你不要擔心,這幾天我靠上去,做這兩個村的工作?!?
“那就拜托姜書記了,”陳光明對姜浩主動請纓,非常滿意。他拿出一盒煙,抽出兩支,遞給姜浩和俞沐大。
“來,抽支煙,喝點水,休息一下。”陳光明點著煙,吸了一口,“其實我是不吸煙的,但有時煩躁了,累了,抽一支,腦子反而清醒起來”
姜浩也笑著說,“我是抽了一輩子煙。醫(yī)生說抽煙影響健康,我想戒也戒不掉,不抽,心里空落落的”
俞沐大道,“姜書記你是上了癮,這輩子算是完了?!?
三人一邊吞云吐霧,一邊哈哈大笑,陳光明突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嚦林氐哪_步聲。
這腳步聲走到他房間門口停下,猶豫了一會兒,又向來時的方向走去,但很快又走了回來。
此人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終于敲響了門。
俞沐大耳朵尖,腳步快,立刻過去打開了門。他驚叫道:“吳主席!”
吳成功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
吳成功身上穿的是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藍色工裝,估計是他老婆從箱子底翻出來的。腳上的膠皮鞋底,還沾著污水印,原本白白胖胖的肥臉,全是污漬,一副沒精打彩的樣子。
吳成功先是跑到政協(xié)告狀,結(jié)果孫副主席聽了他的訴苦,只是同情地提醒他,“內(nèi)部矛盾還是內(nèi)部解決”,便借口要開會,把他趕了出去。
吳成功又跑到信訪局,信訪局的局長和他是老同事,結(jié)果人家聽了,指著信訪條例說,黨政機關(guān)內(nèi)部的事,應(yīng)該到紀委解決,信訪局管不著。
紀委?吳成功還真跑到了紀委門口,他剛想邁步進去,又想起剛進去的江波,毫發(fā)無損出來的陳光明,心里打了鼓。陳光明連江波都能弄進去,萬一自己自投羅網(wǎng),出不來了怎么辦?
吳成功甚至想到去見縣長和縣委書記,但連門都找不到,就被保安清理出來了。
而當初攛掇他的楊晉達,此刻也以身體不舒服的名義,躲了起來。吳成功是后悔莫及,只能在太陽下演了兩天苦肉計,以求陳光明心腸軟,主動原諒他。
但陳光明根本沒有理他,全鎮(zhèn)上下機關(guān)干部也沒有同情他的,反而路過時嘲笑挖苦他。
沒有人替吳成功求情,沒有人替他說話,楊晉達的電話打不通,劉文才躲得遠遠的。就連鄰居黃明,看見他也是躲著走。
吳成功實在演不下去了,只得來求陳光明。
他的腰彎的低低的,就像一只大蝦。
“陳鎮(zhèn)長,我來向你檢討,”吳成功也不管姜浩和俞沐大在場,站在陳光明面前,低聲下氣地道,“我腦子里犯了糊涂,竟然想著和您作對,我的做法是錯誤的,我檢討。希望您放過我,放過我老婆”
“我老婆的工資,已經(jīng)被扣光了;手底下的清潔工不肯干活,現(xiàn)在全靠我們倆撐著陳鎮(zhèn)長,我往縣里寫提案,是錯誤的,給鎮(zhèn)上抹了黑,您怎么批評我都行”
陳光明看著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沒有接他的話,只是推過幾頁信紙來。
“寫吧?!?
吳成功麻利地拿起筆,在信紙上寫下“我的檢討”四個字。
“我不用你寫檢討,”陳光明將那頁紙撕掉,又扔給他一張,“你就寫:辭職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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