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乃下人,跟馬夫坐在馬車前的板子,隔著一簾淡藍(lán)色縐紗的里頭,扶月和季玉澤面對面而坐。
馬車徐徐駛過喧鬧繁榮的大街,車輪轆轆地響,向城郊駛?cè)?,灼熱的太陽不留情面地直直灑下?
滲過車頂,蔓延入內(nèi)。
悶得她有些難受。
季玉澤手持一卷書,認(rèn)認(rèn)真真地端看著。
扶月幾番欲開口,又想起他聽不見,能代為轉(zhuǎn)述的小秦又在馬車外面,著實有些棘手。
難得的良機(jī)實在不想浪費,她往前挪了挪,衣裳翻疊,動作幅度不大,但還是惹起了季玉澤的注意。
“扶二娘子?”
不偏不倚地對上他投到自己臉上的無雜質(zhì)目光,扶月指著書:“這本書是?”
雖知曉季玉澤失聰,但還是習(xí)慣性地說話,沒別的意思,只一時間難以改變。
季玉澤看一眼她,又看一眼手中的書籍,似乎能猜到對方的問題,薄唇微動。
“扶二娘子可是想問這本是何書?”
她這次沒出聲,而是點了幾下頭。
他:
“這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你想看?若是喜歡便拿去罷?!?
聽書的名字,就知道不適合她,扶月?lián)u頭,沉默了一瞬,轉(zhuǎn)而指他的手。
“我能在上面寫字嗎?”這算是合乎情理的肢體接觸。
季玉澤視線不離她,不明所以地攤開手,卻沒回答。
扶月以為他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問什么,畢竟剛才指書比較容易猜,但指手,意思可多了去。
猜不到也符合常理。
于是她傾身過去,抓起那只微泛著冷意,似是沒有溫度一般的手。
溫?zé)岬闹讣夥€(wěn)穩(wěn)落于他掌心,耐心地寫著,一筆一劃,不重,輕輕地,似羽毛拂過,略癢。
一開始,系統(tǒng)就給了她能看且會寫這個朝代的字的能力。
因靠得很近,扶月能聞到他身上散發(fā)著木蘭香的味道。
奇怪的是明明香味氣息既不濃郁又不淡,卻異常的持久,就算離得稍微有點遠(yuǎn)兒還是能聞到。
干干凈凈的。
季玉澤好像懂了她為何如此做,好整以暇地不再動,任由擺弄。
寫完‘謝謝你,但我對心經(jīng)知之甚少,接近一竅不通,拿著怕是浪費,還是不用了。’這句話。
她抬起頭,望著他,眼眸瀲滟明亮,青絲垂落到胸襟前,襯得頸側(cè)那片皮膚愈加雪白。
怕他沒能及時悟到是什么,所以扶月字寫得很慢。
沒有再握住他的手,而是寫完后立馬放開,扶月自知不可操之過急,凡事需循序漸進(jìn)。
季玉澤神情安詳,笑笑,說不清是真意還是假意,不過因他有張惑人的皮囊,笑起來很好看。
雙眼似一彎月牙兒。
“嗯?!彪S后淡淡應(yīng)了聲,他放下經(jīng)卷,緩緩垂下臂,寬大衣袖悄無聲息地遮住了手。
扶月見此,不自覺地擰眉。
經(jīng)這一遭,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季玉澤不喜歡別人觸碰,方才讓她在掌心寫字,可能是出于禮,不好強(qiáng)硬直接抽回。
那等她一松開便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的動作,昭顯了他打從心底里排斥。
忽然之間,馬夫急拉住韁繩,馬蹄急踏,發(fā)出老長的嘶鳴,馬車驟地停住。
扶月剛回到原來的位置,尚未坐穩(wěn),身子一歪,徑直地朝正打算闔目休息的季玉澤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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