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小秦發(fā)自內(nèi)心喜歡這個主子。
季玉澤簡單地換了一套素凈衣裳,繼而坐到銅鏡前,將發(fā)上的梅花簪子取下,拭擦一下上面因雪融化而留下的水漬。
小秦站在一旁,想上手,還沒動作就被他打斷:“不用了,我自己來,你在一旁候著便可。”
桌子上擺著不少色澤極好的玉簪和玉冠,每一樣都能毫無疑問地把那支用木雕刻而成的梅花簪子比下去。
小秦不理解季玉澤為何偏偏就喜歡它。
幾乎常年戴在發(fā)上,可能他面皮長得太好,戴著也不突兀、難看,反倒添了幾分清雅之氣。
有一次小秦實在沒忍住,便問季玉澤何時買回來的,對方又眼含疑惑地垂著眼睫,默不作聲,似乎自己也不記得了。
可真是件怪事,要知道他的記憶力可是超乎常人。
準(zhǔn)備好后,已是傍晚,他們一前一后地踏出房間,小秦發(fā)覺外面氣溫太低了,暗罵自己記性不好。
他跟季玉澤說一聲,又急匆匆地折回去拿外袍。
月色如水,伴隨著飄飄絮絮的雪花,夜幕綴滿了星星,月亮倒映在院中水池。
季玉澤微微發(fā)紅的手落入其中,輕輕一攪,水中月蕩漾開,隨著水波晃動著,四分五裂。
由于扶正林之前在京城待的時間并不是很長,相熟的人不多,只坐滿了兩桌,首桌當(dāng)中全都是上了年紀(jì)之人。
而另一桌則是年紀(jì)較輕之人,比如是扶正林友人的兒子或女兒,男女同桌用食乃大涼常事,并無傷大雅。
扶媛坐在季玉澤對面,她旁邊坐的是陸然。
按理來說,扶正林與陸然素?zé)o
交情,此次宴會與他無緣的,畢竟陸然孤身一人,與扶家攀不上什么關(guān)系。
但由于扶媛跟扶正林說,若不是陸然前兩年救了自己,她怕是沒命了,想邀對方來扶府,好好地道謝一番。
所以,還是邀了陸然。
季玉澤安靜地坐著,抬手端起桌前的茶輕輕地抿了一口,眼簾微抬地看向臉染薄紅的扶媛,她偶爾偷瞄一眼陸然。
少女心事昭然若揭。
陸然則神態(tài)自若地端坐著,只時不時跟別的郎君搭幾句話,會露出淡淡的笑容,仿佛沒留意到扶媛失落的眼神,不給予回應(yīng)。
只一眼,季玉澤便慢悠悠地斂回視線,不知想到什么,睫絨輕垂,遮了眼中神色。
他動筷子的次數(shù)很少,吃得也很少,不止是今日如此,這兩年來亦是如此,小秦也勸過幾次。
無效。
用完飯,季玉澤以身體不適為由,早些退場,季明朗與扶正林還有事商議,便讓小秦跟他先回去。
從扶府往返季府需要經(jīng)過長雀街。
今晚很是熱鬧,半空中懸掛著一連串五顏六色的小燈籠和紅綢帶,十分喜慶的模樣,街邊小攤林立,耍雜技的有不少,歡呼聲不斷。
寬大的街上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馬車行駛緩慢。
坐馬車?yán)锏募居駶赡茉陔s亂的交錯聲中隱約地聽見吆喝賣冰糖葫蘆的聲音,每逢能聽到一些聲音,他心緒皆會發(fā)生點兒變化。
他掀開簾子往外看,嗓音清冽:“小秦,有沒有看到有賣冰糖葫蘆的?”
小秦揚眉,雖不知他為何突然問這個,但還是指了一下前方:“回郎君,前面就有人賣冰糖葫蘆,您這是想吃”
還沒等小秦把手勢打完,季玉澤就從馬車上下來了,衣擺微揚,隨即白鞋落地。
他道:“我先過去,你待會兒再來。”
街上頗為多人,馬車行到賣冰糖葫蘆那處確實可能要花費些時間。
季玉澤身姿修長,腰束白玉帶,越發(fā)顯得腰窄腿長,雅色衣擺隨行走微微蕩漾開又合上,莫名生出幾許誘惑,叫人看了呼吸一緊。
此時,賣冰糖葫蘆的老人恰好走到一家藥坊前停下歇氣。
他緩緩地走過去,抬眼準(zhǔn)備開口說話時,視線落到了幾步之遠的少女身上,她雙手溫柔地抱著一似粉雕玉琢的嬰兒站在藥坊門口。
扶月像是能感應(yīng)到一道灼熱的視線,抬起頭,瞧見季玉澤,心都要跳出來了一般。
她沒想到兩人會在大街相遇,又驚又喜,顧不得他能不能聽見,情不自禁地失聲喚:“玉奴?!?
站在賣冰糖葫蘆老人面前的季玉澤身形一頓,隨即一步一步地朝她走過去,目光慢慢落到嬰兒身上。
嬰兒睜著雙黑白分明、圓滾滾的大眼睛盯著他如畫的面容,小小的嘴巴粉粉嘟嘟的,煞是可愛,像一塊精致的白玉糕點。
看了幾秒,季玉澤不由自主地抬了抬手,修長指尖輕柔地觸上嬰兒膩白嬌嫩的臉蛋。
戳了一戳。
暖暖的,軟軟的,還有點彈彈的觸感。
“他”扶月張了張嘴,想說話,卻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指尖不知何時離開了嬰兒,又落到了她臉上的梨渦,而他神情怔忪地望著她,似疑惑她懷里的孩子是誰,又似在疑惑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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