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有識眼色的下人趕緊地將織錦緞的軟墊送過來,襯在兩個人膝蓋底下,緊接著熱氣騰騰的茶盞盛放在花梨木的托盤中,送到月筠面前,有初挪挪嘴唇,示意她先將茶盞捧起來。
月筠用雙手將茶盞端住,按照規(guī)矩,視線落地,雙手高舉過頭,她的姿態(tài)很穩(wěn),笑容紓緩,任何人都挑不出差池,莫笑農(nóng)的眼簾下垂,冷靜地望著她,沒有伸手去接茶盞,老爺不發(fā)聲,旁邊的人只能靜默,連有初都不能插嘴多話,生怕多一句嘴,換來父親更多的不悅。
只有月筠一個人知道雙手掌心的溫度是多少,那盞茶到底有多燙,不知道是故意弄成這樣,還是媳婦敬茶的規(guī)矩便是如此。
不知怎么,她想起自己剛?cè)胄械臅r候,夏天的戲留在冬天拍,戲服單薄,還要勉強(qiáng)擠出笑臉,等到鏡頭過去,整個人冷得已經(jīng)僵硬住,根本沒有知覺,和這會兒是一樣的,燙手的感覺過去以后,手掌沒有知覺,她維持著不變的姿勢就好,莫老爺總會接過這一盞茶,眼前的只是一道需要她跨過去的檻。
沒有人可以幫她,只有她自己而已。
“老爺,茶都快涼了?!贝筇穆曇粜⌒〉?。
月筠依然腰背挺直,屋子里那么近,只要她的手有絲毫的抖動,都能聽得到瓷器相互碰撞出的聲響。
莫笑農(nóng)淡淡地說道:“既然茶涼了,就去換過一盞新的來,媳婦的茶總是要喝的。”
脖頸后面那股涼涼的壓力頓時蕩然無存,月筠明白她已經(jīng)過了第一關(guān),手中的茶盞被收走,新的熱茶又塞進(jìn)來,她已經(jīng)察覺不到溫度了,盈盈而笑道:“請公公喝茶。”
莫笑農(nóng)接過茶盞,似乎有意無意地多看了一眼她的手,她恰當(dāng)好處地垂下肩膀,袖子微長,什么都掩蓋了起來:“有初娶親的時候,是他自己做的主,雙方家長都沒有在場,按理來說,算是虧待了你,這邊有一份禮單,待會兒你帶回去,自己看看就好,如果有時間,可以請親家過來敘敘,喝杯茶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