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半響,沒有應(yīng)答。
卷簾后面,投下一方頎長身影。
常念微微頓了頓,不知想到什么,心跳變得撲通撲通的,她語氣里是藏不住的驚喜,不過還是試探地道:“夫,夫君?”
難不成這時候他還能從前方趕回來嗎?
一瞬的驚喜過后,常念又很快冷靜下來,江恕絕不是能為兒女情長拋下幾十萬將士的男人,除非大戰(zhàn)告捷。
那廂,良久未有應(yīng)答,視線里一道陰影慢慢移動,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漆色足靴,及至月白的袍角,白玉佩,清瘦的身形――
常念抬眸,臉色頓時大變。
竟……竟是舒衡站在那里??!
一年多未見,舒衡清減不少,五官輪廓越發(fā)深邃,斯文儒雅不再,溫潤如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沉郁和陰翳,一雙眼睛,似卷著漩渦的寒潭。他慢慢走進來,用帶著些哽咽的聲音喚:“阿念,你,還好嗎?這兩年,我一直牽掛你,去歲隆冬,你病了,如今身子可大好了嗎?”
他幾乎是夢中囈語一般,字句真切深情。
然而常念聽到耳里,只覺后背猛地竄上一股子惡寒,她用力攥住桌沿,才讓自己強行冷靜下來,至少面上沒有露出絲毫異色,心里,飛快而又止不住慌亂地思忖。
舒衡走到她跟前三步之遠,便住了步子,深深望著她,自問自答道:“你瘦了,西北苦寒,又怎么會好?”
常念嚯的站起來,冷聲道:“我好與不要,都與你毫無瓜葛?!?
舒衡扯唇笑了:“可方才,你分明
喚我夫君啊?!?
就像夢里一樣,溫柔似水。
常念無情的話很快打破他的夢:“我喚的是江恕!”
說罷,她疾步要出去。然舒衡忽的攥住她的手臂,“阿念!”
“放手!”常念只冷著臉看他,用力掙扎,“春笙和夏樟呢?”
“她們很好?!笔婧馑浪肋?,不肯放,“我?guī)Я撕芏嗳诉^來,也帶夠了銀錢,你放心?!?
很多人,錢。
這分明是一句威脅!
常念心中一沉,極力穩(wěn)住心神,問:“你想做什么?”
舒衡急切道:“我想帶你走!”
“我們?nèi)ソ?,去天涯海角,去一片春日有桃花盛開夏日有青翠綠竹的地方,你想去哪里都成,阿念,你說過你不喜歡皇宮也不喜歡這些爭斗,我?guī)阕撸覀凁B(yǎng)好身子,你想做什么都成,以后再也不回來了,好不好?”
“你瘋了!”常念驚愕睜大雙眼,不斷搖頭,劇烈掙扎起來,“你真的瘋了!快放開我!”
“不!”舒衡忽然用力握住她瘦弱的肩膀,急切的聲音開始顫抖:“阿念,我知道你不喜歡寧遠侯,可是為了豫王你沒有辦法,你是朝陽公主你抗衡不起皇上,可眼下我有法子,你相信我,你從前向往的所有安寧平靜我都能允諾你!”
他不知從哪掏出一個黑色的信號筒出來:“你看,只要我發(fā)出信號,他們立刻會放火燒了這座茶樓,尸體我都找好了,絕不會發(fā)現(xiàn)破綻,阿念,這一日我已經(jīng)準備很久了,我不想再等了,今夜過后,從此以后,你都再不是朝陽公主,我也不做那什么世子了,我們一起遠走高飛……”
常念的臉色,已然白了下來。
前后兩輩子,舒衡永遠這么自私,永遠都是!他能愛一日便愛一日,能愛半日,便半日,他不擇手段,偏執(zhí)癡狂,這一把火燒下去,會有多少無辜百姓遭殃慘死?
舒衡已經(jīng)動手拉那信號筒的繩索了,常念聽見自己發(fā)顫的聲音再度響起:“舒衡!你放下!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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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昀安全到達后方,正是中秋夜,將士們打了勝仗,燃得旺盛的火把發(fā)出耀眼的亮光,傷的累的,都三三倆倆靠在一起,看著手里的家書,偶爾抬頭仰望夜空明月,熱血沸騰。
明年今日,或許不用明年,便會凱旋歸來。他們看向?qū)庍h侯的營帳,眼里滿是期望與信任。
營帳內(nèi),江恕還穿著黑色的盔甲,蹭亮的荊棘劍與頭盔便置于一側(cè),肅殺冷沉,只是冷硬臉龐上多了抹柔情。
他拆開那封書有“夫君親啟”的家書,信封里面還放有兩朵玉蘭花,清香淡雅。
信的開頭,是一段洋洋灑灑的夸贊,字句真切,快將人夸上天了,而后碎碎念念說府上的桂花開了,玉蘭花也開了,她吃到什么好吃的糕點,戲樓又有什么新曲,問他有沒有受傷……
展信讀來,諸多難情緒涌上心頭,就好像,她就在身邊,抱著他胳膊撒撒嬌,蹭蹭胸膛,有說不完的話。
可一封信,筆墨終究道不完千萬語。
繞是他字句緩慢默念,也到了信的末尾,
――妻,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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