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命運(yùn)就像一個小妖精，你永遠(yuǎn)不知道在下一刻它會帶給你什么。赤水深以為然。就算是修真界，也無人能掌握命運(yùn)。因此，當(dāng)赤水看著面前不遠(yuǎn)處久不見卻仍是熟悉非常的面孔時，就算再冷靜也忍不住有一些怔愣。對面的人也是如此。兩人怔立半響，似都回想了很多，待回過神來，相視一笑，又是意外又是驚喜。猜猜這人是誰？卻正是與赤水相伴數(shù)百近千年的暗閣得力助手之一――燕紋。大街上自然不是聊天的地方，兩人隨便找了一間茶樓歇息。其間，赤水暗暗打量燕紋一番。在騰耀戰(zhàn)場，若非必要，沒人會大勒勒地顯示出自己的修為境界，那太危險且傻缺了，有些修士甚至有專門的隱氣法訣或模擬法訣，讓人猜不透，自然不敢招惹。赤水雖然沒有那樣高端的法訣，但她有血影術(shù)，且用的是她自己的血，血影術(shù)與她真身形成完美的融合，至今為止尚無人識破，便是剛到渡劫大陸被師尊識破那一次，她用的也是別人的血而非自己的。雖然穹目那廝很是玩劣，但是他給的東西都是不錯的。再加上赤水自渡劫開始，五感較常人就敏銳得多，又一直煉體和刻意的鍛煉，她自信除非用到非常特殊的手段，否則無人能在她無察覺的情況下查探她的修為。但是，她竟然同樣看不透燕紋的修為境界。二人進(jìn)了包間，分別坐下后竟相對無，或不知該從何敘起。恰在這時桌面上已經(jīng)送來了泡好的靈茶。赤水給對方拾了一杯，將自己那杯移于面前，開口親切問道：“你怎么在這里？云柯呢？”“云柯就在這里不遠(yuǎn)?！毖嗉y答道：“沒想到還能在這里見到閣主……”好久未聽到這個稱呼了，赤水搖搖頭，笑道：“我早就不是了。”“在我心中，你永遠(yuǎn)是閣主?！毖嗉y卻比赤水要激動些，至少赤水發(fā)現(xiàn)燕紋說話時不自覺手都抖了兩下。赤水笑笑，畢竟是近千年的伙伴，看到人現(xiàn)在還好好的，她也挺欣慰。“你可得讓我見見云柯，也不知小伙子長什么樣了！”“他挺好?！闭f到自己的孩子，燕紋也笑了，千年未改的容顏上多了些慈愛，又道：“不過他現(xiàn)在有事，恐怕不能前來?！背嗨c頭，“那你呢？這些年過得如何？”燕紋看了赤水一眼，斂眉道：“還行的?！眳s似并不愿多說的樣子。赤水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千年的時光畢竟太過漫長，生疏些倒也能理解。“我現(xiàn)在就在冰原陣地，你有什么事可以來找我，我暫時還不會離開?！毖嗉y低著頭，聞似有些羞愧，又似有些不安，又好似有千萬語不能說出口的樣子。赤水現(xiàn)在反而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良久，她還是決定從云柯說起，道：“你帶著孩子，怎么跑到這么危險的地方來？”“我也不想。”燕紋苦笑了下，“但云柯他爹認(rèn)為他應(yīng)該到這里來歷練?！甭劼牬?，赤水忽然覺得燕紋變了很多，當(dāng)初那個沉著冷靜能同她一樣進(jìn)了道閣還活著出來的女子，似乎不知什么時候被時光磨礪，多了些許煙塵味。她試探著問了一句，“云柯他爹身份很特殊？”燕紋避開她的視線，卻輕輕點
了點頭。赤水沉默了。如果是在翠煙宗，燕紋這樣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她肯定會抓住她的雙肩搖晃，讓她清醒點，但是在對方早已離開翠煙宗又分別如此長時間的現(xiàn)在，她卻什么都不能做。還是大長老說得對，選擇不同，人生際遇也各不相同，她雖為代閣主，其實和真正的閣主也沒什么區(qū)別，但她沒必要為別人的人生負(fù)責(zé)。她想了想，仍是道：“我現(xiàn)在另拜一師學(xué)制衣，師尊姓素和，是圣域紫霞峰掌教，賜我道號‘悟星’，我的靈臺深入魔域內(nèi)部，人煙難至，至今還是我的心病，就不說了。”說到這里，赤水忽然又釋然了，淺笑道：“我們還能在此地相逢，說明我們緣份不淺，以后有閑瑕可以聚聚。”燕紋一直默默聽她說，看著她的眼神有些怔忡，忽然道：“你好像一直沒有變。”頓了一息，她又搖頭道：“不，還是有一點改變，你變得……”她似乎在糾結(jié)怎么形容，又看了她一眼，才道：“嗯，是變得更加真實了?！薄笆菃?？”赤水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好意思道，她還以為她當(dāng)初在翠煙宗適應(yīng)的很成功，雖被大長老陰了一把，被種了刺魂香，又進(jìn)道閣折騰了一番，但好在都是禍福相依，她也得到了好處，她人生成長階段的大部分時光都在翠煙宗度過的，她對翠煙宗有著不同尋常的歸屬感，即使她早已離開。她不由感嘆道：“也不知翠煙宗怎么樣了？”隔著一個位面，通信實在不怎么方便，且經(jīng)過這么多年，翠煙宗她能牽掛的人也不多了。燕紋也搖頭道：“就在你離開沒多久，我們也通過空間隧道離開了?！背嗨挤鍎恿藙樱臻g隧道？那可是在兇險萬分的空間裂縫中布陣，打通一條安全穩(wěn)定的道路才會叫空間隧道，燕紋這位伴侶似乎比她想的還要厲害得多。她忍著潛意識的那句你怎么沒來找我的疑問，目中泛光道：“是云柯他爹？很厲害??！”她不等燕紋回答，又嘆道：“我們那個下界自從那個魔物出現(xiàn)開始，倒是引去了不少大能者?！比绻纺慨?dāng)初不是被小白他爹追著跑，她都會懷疑他也是為那個現(xiàn)在知道是魔尊分身的魔物而去的。燕紋點頭贊同，其實她知道得比赤水還要多一點，但是不可說，這讓她覺得愧疚。赤水卻繼續(xù)道：“我徒弟鐘英知道吧？當(dāng)初你還在天階秘境，簡給我收集資料我才找到她的，她現(xiàn)在也到此界了，還有蒼瀾宗宗主紫加、千云門秦鈺師兄，算起來，那魔頭倒是給我們那一界的修士帶去了無盡的機(jī)遇，或許陸續(xù)還有修士飛升上來也不一定?！毖嗉y點頭，她還記得赤水以前常掛在嘴邊的風(fēng)險總是伴隨著機(jī)遇就看能否抓得住的話，深以為然。赤水一番傾訴，剛才激蕩的心情趨于平靜。此時再看著這樣的燕紋，便多了些包容，忍不住再一次認(rèn)真地問她：“你真的還好嗎？”燕紋反射性點了下頭，點到一半，又頓了下，看向赤水澀然的笑道：“你能感覺出來我過得不好嗎？”畢竟是以前同甘共苦過的姐妹，沒有更親的了，赤水忍著心里泛起的辛酸，嘆道：“其實我真不希望見到這樣的你……”“我希望你一直好好的，帶著云柯，就算再相見，也希望能見到你輕松真誠的笑容，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強(qiáng)顏歡笑……”
“這樣的燕紋，我都快不認(rèn)識了！”燕紋低著頭默默聽著，緊緊攥著的拳頭說明她的內(nèi)心也不平靜，可是，她卻什么也沒說。就在赤水默默嘆息想起身離開之時，燕紋突然又開口了，聲音有些許苦澀，“我一直未和你們說云柯他爹的事，實在是此事難于啟口。”“你錯了?！背嗨肿柚沟溃骸拔也⒎且颇闾钩心愕倪^去，我只是覺得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佳，精氣神萎靡不振，你現(xiàn)在這樣很容易出問題的，知道嗎？”燕紋卻似下了決心一般搖頭繼續(xù)道：“還記得當(dāng)初你將進(jìn)天階秘境的名額讓給我嗎？我便是在天階秘境里遇到他的?！背嗨肫甬?dāng)初，她和青媛其實隱有猜測，只是一直未被證實而已?？上噫聟s是已經(jīng)聽不到了?！昂髞黼x開秘境后，我也以為緣盡了，沒想到在蒼洲居然又遇上了?！毖嗉y說著，眼里閃過似真似悔似懷念的情緒。反正很復(fù)雜，赤水表示她看不懂，她只知道那之后她就帶著云柯回來給了她們一個大大的驚喜?！斑€有了云柯……”燕紋停頓了下，將心中翻騰的情緒梳攏，待略微平靜后才接著道：“我也是帶著云柯隨他到了此界才明白他的身份有多么特殊！”赤水不會問究竟有多么特殊，她其實只想知道她為什么將自己折騰成這樣。就聽燕紋忽然深吸了口氣，帶著一股強(qiáng)烈的赤水也不分辨不清究竟是恨是痛的情緒道：“他竟然只是一個分身！”?。。〕嗨疂M臉茫然，被這幾個字轟得腦里一片空白，似未明白，又明明聽清楚了。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恍然道：“原來分身也可以生育的嗎？”她完全不知道??？繼她得知她的五個元神可以分別喜歡上不同的人這個事實之后，她又發(fā)現(xiàn)了這個世界的坑爹之處。不，這不是坑爹媽，這是坑人一生啊！這和前世那些在網(wǎng)上披個馬甲騙婚騙身騙錢養(yǎng)小老婆的渣渣有什么區(qū)別？遇到這樣坑人的事，赤水一下就理解了燕紋。是她，她也說不出口??！“呃，分身與本體可以共享記憶的，那他對你還好嗎？”赤水遲疑了下，還是問道。或許是心里的壓抑終于找到了突破口，一直壓在燕紋心底、哽在胸口，讓她整個人都改變的心結(jié)在赤水的連敲帶打下突破心防終于宣泄出來。而這一說出來，郁氣舒散，燕紋反倒精神了一些。但她仍是隱瞞了，那不只是一個分身，還是一個奪舍了別人的分身，云柯甚至都不是那人真正的血脈，可是這些她若說了又能如何呢？云柯又怎么辦呢？誰讓她當(dāng)初遇上的就是那個人呢！她只能咽下其中苦楚，輕淡道：“談不上好與不好，不過他很看重云柯。”一勝過萬語。赤水心想，確實挺看重的，不然也不會將之丟到騰耀戰(zhàn)場來歷練，只是不知這人究竟是誰？這種事情，她也無計可施，可還是交代燕紋道：“如果有困難，一定來找我。”她完全未想到能聽到這樣震撼的事實，再一次突破了她的下限，讓她的三觀都受到了影響，她覺得她有必要回洞府冷靜一下。她說著撐起身就要離開?！暗鹊??！毖嗉y忽然叫住她。赤水轉(zhuǎn)身看她。就聽燕紋肯定的聲音道：“我有芳靈真君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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