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在以克勞斯為矛頭,余樂和霍爾曼為兩翼的三角形陣型下,超級大回轉(zhuǎn)雖然難,三人竟都沒有拉開任何的距離。
左轉(zhuǎn)、右轉(zhuǎn),滑出來。
進去什么樣,出來就什么樣。
阿道夫落后一點,看著前面的陣型漸漸焦急。
沒有機會???
過的可是超級大回轉(zhuǎn)啊!
怎么沒有機會?
克勞斯和霍爾曼發(fā)揮穩(wěn)定還能理解,余樂怎么能在兩個超級大回轉(zhuǎn)都沒有一點兒失誤?完美地維持著陣型,緊咬著前面的人,貼的緊緊的,既不給他超越的機會,自己又有足夠的空間施展。
這技巧嫻熟的,要把后面的人憋死。
先不說阿道夫心里怎么急,同樣急的還有霍爾曼。
霍爾曼落在后面,是被克勞斯壓的。
他試了幾次,都試圖在彎道追回差距,但克勞斯一點機會都不給他,也只能放棄。
超不到前面,并不代表他滑的不好,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失誤,跟著第一位的選手后面滑,也算是戰(zhàn)術(shù)的一中,倒不至于讓他過于心焦。
只是本應(yīng)該的淡定,在每次看見余樂就在身邊后,心緒就變得有些飛揚,穩(wěn)不下來。
余樂這次是真要拿獎牌嗎?
拿獎牌也沒什么,霍爾曼身量也沒那么寬,還不至于一個人占三個領(lǐng)獎位,所以就算余樂拿個銅牌也沒關(guān)系,他還會恭喜他。
可要是余樂超過他拿下銀牌,他掛著銅牌能高興嗎?
當然不會,甚至挺害怕腦海里的一幕成為現(xiàn)實。
所以比起輸給克勞斯,霍爾曼更不能接受的也是輸給余樂。
不然上一輪的復(fù)盤后,他也不會情緒那么混亂。
他不能讓余樂贏,卻又知道余樂未必一定輸,復(fù)雜的情緒交織著,就這么迎來了超級大回轉(zhuǎn)出來后的跳臺,以及整個賽道最難的波浪區(qū)。
這個波浪路段比出發(fā)點的波浪路段還要難一點,再加上速度起來后,對技巧的考驗更是翻倍,霍爾曼不敢再想,咬著牙往前沖。
沒問題的。
自己可是這個項目的老將,即便余樂是技巧型的運動員,但單就這個項目的經(jīng)驗,自己肯定更多。
可以處理好,一定可以在波浪出去后,超過余樂,保銀奪金!
霍爾曼手上用勁,在波浪上巧用雪杖,速度進一步加快,面對這熟悉的速度,心里也多了幾分暢快。
自己做的這么好,滑出去應(yīng)該能超到前面了吧?
正這么想著,視野的余光掃到左邊兩人。
驟然發(fā)現(xiàn)身位不知道什么時候發(fā)生了變化!
他掃了一眼,沒忍住多放了一分注意力又掃了一眼,頓時心里大驚!
余樂怎么超上去的?
快追上克勞斯了?
是克勞斯出現(xiàn)失誤了?還是自己看錯了?
沒忍住,這一次真真切切地轉(zhuǎn)頭,確認了一眼。
這一眼,就讓霍爾曼萬劫不復(fù)。
他波浪段還沒滑完呢,本來又不是技巧型的選手,這一分神,高度沒有壓下來,又一次沖上波峰的時候,整個人就被拋飛了起來。
飛出近一米高,驚慌之下,連著平衡都失去,他身在半空,一只腳甚至抬起,整個人偏向了一側(cè)。
下一秒!
霍爾曼巧用力量,又重新找到了平衡,穩(wěn)穩(wěn)落在地上。
不愧是這個項目的頭部運動員,今年的世界杯總冠軍!
只是……別看只是高高拋起了一下,卻成了致命的失誤,霍爾曼的速度驟然降低,被前面兩個人拉開了距離,連帶著都落后了阿道夫幾分。
霍爾曼落記在了最后。
不過是一個微小的失誤罷了。
但這就是障礙追逐。
在這急速奔馳的賽場上,華麗激情的競速賽下,每分每秒都透著一絲殘忍。
眺望前方終點線,霍爾曼知道,自己沒機會了。
所以……他更不明白,余樂是怎么突然沖出去,不但超過了自己,甚至追上了克勞斯?
總不會是余樂做了什么吧?
他們已經(jīng)是這個項目最強的人,在波浪段的技巧就算有差距,也很微小,怎么可能會被人一下子追上那么多?
別說霍爾曼不相信,就是一轉(zhuǎn)頭看見與自己并駕齊驅(qū)的克勞斯,也是不相信的。
前一刻,視野再無旁人,下一秒便有人撞進眼球,那不斷舞動的雪杖,簡直就像兩把劍,狠狠地戳在了他的心窩上。
余樂……怎么追上來的?
余樂還真就是靠自己的技巧追上來的。
把兩個波浪峰,變成一個波浪峰,三步并作兩步這么個技巧,他已經(jīng)想了很久。
障礙追逐發(fā)展至今,賽場上早就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的技巧,年輕的小將,經(jīng)驗豐富的老將,他們都在用著自己習(xí)慣的方式,或者誤打誤撞去征服那一條條賽道。
但無論新的技巧怎么層出不窮的出現(xiàn),其核心能力還是運動員本身的能力,以及技巧的運用。
就如同黑貓白貓只要能抓耗子的就是好貓。
到了克勞斯這類頭部運動員的水平,他們對技巧的運用更講究一個順暢,信手拈來的技巧來自于豐富的經(jīng)驗,只有自己滑著舒服了,速度才能上去。
然而,這樣憑借本能的技巧,有時候也并不是十分的好。
容易形成慣性。
到了某個位置,便理所當然地用著自己喜歡的方式,而不考慮有沒有更好的技巧。
畢竟他們是頭部運動員,其他人也相信他們的判斷,認為波浪賽道就應(yīng)該這么加速,這么壓高度,這么做才是最正確的。
什么?
想一些新招?
沒必要吧,克勞斯他們都這么滑的,這就一定是最正確的。
從眾心理不單單是社會現(xiàn)象,在運動場上也很常見。
就是余樂,他在坡障上創(chuàng)造了那么多新動作,跟在后面的人,不也沒想過他究竟是對還是錯,余樂能做出來自己也就必須要做出來。
只是跟在他后面練動作,又怎么超過他?
跟在后面的人永遠只能喝粥。
余樂從來不是個別人吃肉,自己喝粥的人。
既然有了爭奪金牌的機會,自己的經(jīng)驗積累又到了一個不錯的程度,自然要去思考什么才是好的,才是適合自己的。
讓他學(xué)克勞斯的技術(shù),沒問題,他學(xué)。
讓他一直學(xué)克勞斯的技術(shù),跟在后面拿銀牌?抱歉,這不可能。
余樂從對克勞斯說,自己要競爭金牌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能再跟著克勞斯學(xué)??藙谒够硕嗌倌?,他才練多久,他能跟上克勞斯就不錯了,憑什么贏他。
所以余樂將過去看見過的那些技巧在腦海里迅速整理了一遍,最后確定了自己的路。
“三步并作兩步”這技巧也沒名字,姑且這么稱呼。
在過去的比賽里,不乏有運動員這么用過,但大部分都是高度沒壓好,失去平衡導(dǎo)致的意外。
就算有那么一小部分人試著去練,但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個動作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好。
借助前一個波峰向上揚起的角度,向高處飛起的時候,同時越過波谷和第二個波峰的最高處,落在波峰的背面,這樣的技巧,首先因為“向上揚”這么一個技巧,記與追逐賽“壓高度”孑然相反,對于長期進行追逐賽訓(xùn)練的運動員相當棘手。
往上飛不習(xí)慣,控制不好,容易失去平衡不說,誰敢保證落點就是自己想要的?
追逐賽到了最后,速度都超過了80邁,這得多強的判斷力和控制力,才能夠確保自己一定落在精準的點上啊?
無法穩(wěn)定的發(fā)揮,這個技巧就不是好技巧。
想想比賽正關(guān)鍵的時候,自己往上飛起不但歪了身子,還一頭撞在對面的波峰上,還比什么?
怕不是一個笑話。
以及,追逐賽的賽場變化不定,波浪賽段的設(shè)計更是有寬有窄,可能適合這個動作的波浪段一次比賽只有那么一兩個,甚至沒有。
且不說這個技巧,還要結(jié)合速度和狀態(tài)施展。
經(jīng)過多次嘗試后,最終得出不確定的因素太多,與其給對手“送菜”,還不如老老實實的“壓高度”呢。
結(jié)果就導(dǎo)致,雖然大家都知道,一次飛過兩個波峰肯定比貼著波浪坡面滑行要快,但卻沒有人去使用。
可不就巧了么。
余樂就是一個擅長技巧的運動員。
7
0邁的速度他夠敢旋來旋去,翻來翻去,就算80多邁怎么了?不過就是跳一下而已。
別人做不到,可不代表余樂做不到。
作為滑雪技巧類項目,金字塔尖的運動員,余樂明知道自己和別人拼體能拼不過,那又何必一條路走到黑,就不能開發(fā)出一點兒自己擅長的技巧嗎?
至于失???
首先余樂有這個自信不會失敗。
就算退一萬步出現(xiàn)了失誤,他也沒什么不能輸?shù)模谶@個項目上他就是真正的新人,新人有試錯的機會,他不怕摔倒。
因而這么想,也就這么做了。
這個賽道一共有兩處難度波浪。
第一條難度波浪在出發(fā)點,那里速度不夠,沖擊力不夠,就是他也沒那個能耐去完成這個設(shè)想。
再說在硬出發(fā)的部分用這個技巧,也沒什么優(yōu)勢,比原本的技巧還慢,有什么用。
所以,這處位于賽道末端,滑到這里速度可以達到80多邁,甚至90邁的第二處難度波浪,就成了余樂試驗設(shè)想的地方。
在用不用這個技巧上,余樂確實猶豫了一下。
他現(xiàn)在形勢還不錯,阿道夫落在了后面,距離終點線也不遠,只要能保持住,拿個銅牌沒問題。
這樣能滿足嗎?
余樂問自己,能嗎?
不能。
他的目標是金牌,哪怕狂妄,他也敢告訴所有人,他就是要爭那枚金牌試試。
有什么不敢說,什么不敢想?
體育競技的世界哪兒有那么亂七八糟的事,定下目標,往前沖,就是這么簡單!
所以,不但要贏了霍爾曼,還得超過克勞斯。
沖到最前面,呼吸那最新鮮最自由的空氣!
要登上領(lǐng)獎臺,搖晃香檳!
要掛上金牌,升起國旗??!
余樂跳了起來。
在所有人沿著波浪的痕跡,往波谷滑去的時候,余樂卻借助著沖上波峰,那上揚的角度,飛了起來。
不愧是余樂!
他高度壓的正正好!
不是完全的拋高跳起,他不需要在空中轉(zhuǎn)體翻騰。
他也壓了高度。
那不高不低的拋物線,在半空畫出一個和緩的弧線,在兩點之間取得了最短的捷徑,余樂就像古代穿越而來的俠客,足尖一點輕盈,便是縱身一躍,飛過萬水千山。
風被割裂,迎面撞上,甚至吹的嘴唇輕顫。
悠長的雪板被足尖緊緊地繃著,在落地前記,就已經(jīng)完全契合著坡面的坡度。
雪杖握在雙手,掌控平衡,身體緊繃出蓄力的痕跡。
在其他人沿著波浪,兢兢業(yè)業(yè)滑行的時候,余樂一跳便將三步并成兩步,隔著波谷,落在了波峰的另一頭。
在80邁的速度加成下,這一跳極快!
就像割開空氣的刀刃,留下乍現(xiàn)的光。
余樂便已經(jīng)越過了霍爾曼,追上克勞斯。
克勞斯正滑著,冷不丁視野里突然撞進一個人。
下意識的,克勞斯偏頭看了一眼。
心臟重重一跳。
是余樂?。?
克勞斯沒想到是余樂。
橙色的滑雪服與黃色的背心碰撞出鮮艷的顏色,像是一團洶洶燃燒的火焰逼近。
緊靠余樂那半個身體,甚至感受到了對方發(fā)出的灼熱能量,烤的他半邊臉一片滾燙。
也正是這份逼人的滾燙,讓克勞斯在分神的瞬間,清醒了過來。
余樂也好,其他人也好,想要贏他,沒那么容易!!
克勞斯利馬收束心神,不再去看,不再亂想。
剩下還有兩個波浪,滑過之后還剩兩個跳臺,便是終點線。
都已經(jīng)滑到這個時候了,沒理由再把冠軍讓出去。
克勞斯專心致志,寸步不讓。
余樂一招逆襲,斗志昂揚。
又一個波谷倏忽間滑過,待得上揚的波峰再次出現(xiàn),克勞斯理所當然地控制身體往下壓,像是沿著鐵軌疾馳的高速列車,貼著波峰急行。
余樂截然相反,利用那上揚的角度將身體拋飛到半空,張開的手臂化成了雙翼,展翅一揮,快如閃電,倏忽間,飛到了下一個波峰的背面。
克勞斯:“???”
正滑進波谷深處的克勞斯,感覺自己的腦袋頂上似乎飛過了什么東西。
一片陰影從他頭頂壓過。
明明不該看的。
明明不該分神。
克勞斯還是沒忍住,腦袋歪了一下。
橙與黃的顏色在燈光下交織出更為耀眼的色澤,像是正午的陽光,克勞斯的雙眼像是被灼了一下,有中瞬間的失明。
隨后,便是滿心的不可思議。
余樂……失誤了?
對!
在看見余樂從自己頭頂上飛過的時候,克勞斯的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余樂出現(xiàn)了失誤,而不是某中技巧。
作為一個項目的老將,固然經(jīng)驗豐富,但長期一成不變的比賽,也會讓思想陷入僵化。
哈?
余樂竟然失誤了?
這么快的速度飛起來,可別摔斷了腿。
克勞斯心情相當復(fù)雜,既高興又擔憂,只是這份情緒沒有持續(xù)多久,下一秒就看見余樂穩(wěn)穩(wěn)落在雪面上,繼續(xù)朝前滑。
彼時,克勞斯剛剛沖出最后一個波浪。
看著滑在前面的人,克勞斯的腦袋頂上緩緩冒出三個問號。
等等,我怎么落在后面了?
已經(jīng)確認落在后面的霍爾曼和阿道夫:“……”
就……看見個兔子精跳了兩下,他們就成了天邊浮云……
余樂的心態(tài)也有點不太穩(wěn)。
主要是沒想到效果這么好。
連續(xù)兩次成功地運用技巧,他不但追上了克勞斯,還超到了前面。
雖然不知道自己領(lǐng)先多少,可眼前驟然開朗的視野,迎面撞上的空氣好像都變得干凈冷冽。
這就是滑在第一位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