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翊這夜倒睡得極好。
他發(fā)現(xiàn),那新婚妻子另有“情夫”,乃至侯府膽大包天疑似換了新娘這樣的事,也沒那樣令他厭煩了。
且當兩出戲來看,倒作解悶了。
晨間,佐官侯復(fù)前來拜見。
“主子今日的氣色似是好些了?!焙顝?fù)驚訝。
傅翊淡淡應(yīng)聲:“若你有兩件逗趣可樂的事,你也會氣色好些?!?
侯復(fù)雙眼一亮:“難道是那李知縣人清醒過來了?”
傅翊:“哪有這樣的好事?”
侯復(fù)眼底的光暗下去:“那是什么喜事?還請主子告知,我等也好與主子同樂。”
傅翊垂眼:“有些事,若知曉的人多了,便沒那么有趣了。”
侯復(fù)頓時閉嘴。腦子里生出個荒謬的念頭——總不能是閨房之樂吧?
恰巧此時有護衛(wèi)來報:“主子,郡王妃送了東西來。”
傅翊:“什么東西?呈上來?”
漆盤托著一只竹筒,配一套漆金的碗碟到了傅翊跟前。
傅翊忍不住笑了一聲。
侯復(fù)納悶:“這是……”
傅翊:“竹筒飯,吃過沒有?”
侯復(fù):“農(nóng)家見過,倒沒嘗過。聽說是有股煙熏的味道,不好。府里怎么做了這樣的食物?”
傅翊凈了手,捏起勺子:“郡王妃親手做的。”
侯復(fù)喉中卡了卡殼,隨即如連珠炮一般吐出一長串:“這恐怕有毒!她怎會想起來做這樣的農(nóng)家食物?怪哉怪哉!您還是不要用得好……”
這時吳巡也進來了,看見竹筒飯,也是一懵,隨即擠出來一句語氣復(fù)雜的:“這郡王妃還真是惦記主子說過的話,昨日沒做成,今日一早就送來了?!?
傅翊:“嗯,她人不在此?!?
吳巡霎時想起來昨日主子說過的,第一口她嘗。
那現(xiàn)在……
吳巡:“第一口我嘗?”
侯復(fù)聽完對話,想著主子是一定要吃了,當即伸手:“下官來,下官來!”
吳巡搶著先一口吞了。
傅翊靠著椅背,懶聲問:“如何?”
吳巡:“吞太急,沒嘗出味兒?!彼D了頓,又道:“想是無毒。”
這才又有人上前去,用新的碗碟替了,再送到傅翊掌中。
他也真嘗了兩口,隨后放下筷子,看向侯復(fù)道:“你聽說的有誤,并無煙熏的味道。”
侯復(fù)動了動唇,還未說話。
傅翊又道:“總要自己嘗嘗,方知旁人口中所述是真是假?!彼愿酪贿吥蛔髀暤难诀撸骸叭ソo侯大人也盛一些?!?
侯復(fù)萬分感動:“多謝主子?!?
吳巡也似有所悟。侯府女這個人是真是假,主子也在親自“嘗”嗎?
*
程念影一樣睡得很好,所以才能早早做了那竹筒飯。
鄒媽媽自覺擔起了運送、照顧貍奴的職責,眼下便又拎著個籃子到程念影這里來。
“吃得飽飽的,睡著呢?!编u媽媽撩開布給程念影看。
程念影坐在那里,一邊的宮女還按著她手涂藥。
她十指舒張開,在室內(nèi)的燭火下顯得很是漂亮。
鄒媽媽匆匆一瞥,心道這手生得好,與真正的侯府嫡女比起來也不輸呢。
想到這里,她念頭一滯。那眼前這位,當真是丫鬟出身嗎?
這不大像啊。
“郡王對您也真是上心,這是特地吩咐了,一定要盯著涂藥涂到好為止呢吧?”鄒媽媽露出笑容。
只有侯府才知道這位是冒牌貨,別管她從前什么來歷了,如今能吹枕頭風的就是她了!
瞧著像是真得了丹朔郡王的喜歡啊!
程念影低低應(yīng)了聲:“嗯?!?
她其實不大習慣被這樣精細地對待。
涂藥就涂這樣久。
睡前抹個香膏也是。
這會兒功夫都能練一套刀法,一套劍法了。
“就這樣吧,你們出去?!背棠钣坝性捯袜u媽媽說。
宮女們收拾著東西退下,待門一關(guān),鄒媽媽心間激蕩,隱隱覺得是站隊的時候到了……今后得真拿這位當主子侍奉才行。
“你懂刺繡嗎?”
“……???”鄒媽媽愣住。
“你昨天也聽見了,郡王要我給他做個荷包。”
“這你都不……”會?鄒媽媽生生把最后一個字給咽了回去。
“不怕,老奴來教郡王妃。”鄒媽媽表態(tài)。
程念影安心點頭,心想這下也有事兒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