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巡一個轉(zhuǎn)身,瞥見薄如蟬翼的絲質(zhì)屏風(fēng)上,映出模模糊糊的影子來,影子已經(jīng)湊作一堆去了。
“那……”“那屬下這就走?”
傅翊:“……”
他也沒想到。
他這位郡王妃,無論真是侯府女也好,還是侯府以人冒充也好。都應(yīng)當(dāng)對他能避則避才是。
白日里當(dāng)著眾人的面,表面親近一番倒無妨。
若夜夜睡在一處,她不覺緊張,不怕露餡?
還是鐵了心,真想同他生孩子了?
“下去吧?!备雕催€是開了口。
吳巡逃也似的奔出去,風(fēng)一吹,才覺得一身的汗。
這般美人計……這般美人計。真是要命??!
室內(nèi)一片靜寂。
過了好一會兒,程念影扭頭看傅翊:“你睡不著?”
此時他應(yīng)當(dāng)正在一邊翻看手頭的書,一邊聽屬下匯報事宜。
但現(xiàn)在身邊卻多了一雙盯著他的眼睛。
偏這雙眼睛,還滿是誠摯。
傅翊說:“是有些?!?
“可是疼得睡不著?”
“……嗯?!彪y道她還有什么止疼的法子?
程念影卻已經(jīng)問起了別的:“我聽府里的人說,郡王是為救圣駕才重病的。那究竟是中的毒?還是受的什么傷?”
傅翊沉默了一會兒。
程念影已經(jīng)忍不住側(cè)過身來看他了:“你睡著了?”她的氣息吞吐,帶著些茉莉的余香。想是今日沐浴用了這個香。
傅翊開了口:“我雖救駕有功,但當(dāng)時發(fā)生的事在朝中卻被引為禁忌?!?
做殺手時,程念影也算見過許多荒唐事,她不由猜測:“是尋歡時遇的刺殺?”
傅翊被逗笑了:“當(dāng)今圣上不好此道?!?
“那郡王呢?”
傅翊:“……我亦不好此道?!?
他從善如流地接著往下說:“陛下微服私訪行至建州,朝廷政令在當(dāng)?shù)仉y以推行,原來只知知州而不知天子。陛下一怒之下表明身份,反惹來暴民刺殺。如此藐視皇權(quán),膽大包天。于陛下,是心病。”
更是恥辱。
縱使程念影不通朝政,也明白這樣的舉動是將貴人的臉面扔在地上狠狠踐踏。
也難怪是禁忌。
“當(dāng)時刺殺所用乃是袖箭,箭上淬毒。若非我年輕,便該必死無疑了?!?
“淬的是什么毒?”
“我不記得,改日若得見那個為我初診的御醫(yī),你能從他口中問得?!币粋€她根本不可能碰上的御醫(yī),自是隨口糊弄過去了。
程念影正要答應(yīng)。
“咕?!?
極細微的一聲,但沒瞞過傅翊的耳朵,他立即坐起身:“餓了?”
程念影沒說話。她想起來有些日子沒吃樓里的藥了。
做殺手要耐餓,不僅要耐餓,還要耐受得住許多人正常的身體反應(yīng)。那不僅僅是光靠忍便能控制住的。好比餓了,肚子會叫。
于是他們會吃一些藥。
吃了藥,肚子也不會有饑餓的反應(yīng),困了也不會打哈欠,瞧見什么瞳孔都不會變化,骨折了一樣能自然行走……
回去取藥,四個字從她腦中一掠而過。
回去,就又做回曾經(jīng)的殺手。
“餓了便是餓了,怎的還不好意思起來?陛下好素齋,我知曉你吃了這東西多半是熬不住的?!备雕错樖謭?zhí)起床頭掛的金鉤,隨手一擲。
金鉤砸中門框發(fā)出清脆一聲響。
立即有人推門進來:“主子有什么吩咐?”
“呈些吃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