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下山?若真是碰上心狠手辣之徒,扮成尼姑也不好使!她不能待在岑家,也不能下山,她要找個地方躲起來,躲到分出勝負(fù),危機(jī)解除,方為上上策!
岑瑤心帶人輕手輕腳地躲入草叢,不知埋伏多久,突然見遠(yuǎn)處的林間隱約飄起了幾點(diǎn)火光。
有人……
入夜太冷,須得吃些食物御寒,于是湯叔送肉來了。
混著香料燉煮過的肉,霎時將眾人的饞蟲都給勾出來了,兩眼都直了。
“叫我吃上一口,死也甘愿?!彼麄儼桶屯?
“怎的這么香?。繌那耙渤赃^些肉,不是沒吃過……”他們按了按嘴角,好像這般才能不叫口水流下來。
湯叔暗暗笑:“有香料呢?!?
“香料?”他們誰也沒買過,但誰都知道此物貴,極貴,是貴人們才吃的稀罕物。
“老湯,你怎能將錢使在這里?”他們急了。
“就是,老湯,有鹽就好,我許久都沒吃足鹽了,嘴里又淡又苦,還發(fā)酸?!彼麄冋f著舔起嘴來。
而湯叔此時才道:“是江姑娘花的錢,不是咱的?!?
這下后顧之憂徹底消了。
他們連忙分起肉來,涼了也不要緊,火上再熱一圈兒就是,他們一手還扣在農(nóng)具上,一手抓著肉,咬起來面容猙獰,一邊含糊不清問:“家里的可都吃過了?”
“吃過,吃過了?!?
“……倒比那些貴人好,貴人們從前許諾的,總是拿不到。今日倒先吃了頓飽飯。先前餓著,都不敢咽那口氣,免得下了地府都是餓死鬼?!?
“而今不怕,死了也好?!彼麄冇诌@樣嘿嘿笑著說了一遍。
岑瑤心聽不見他們說話的聲音,只瞥見攢動的人影。
多如鬼魅。
身邊兩個仆婦兩股戰(zhàn)戰(zhàn):“怎么、怎么這么多……是鬼嗎?”
當(dāng)然不是鬼。這些人,都是丹朔郡王找來的?岑家眼皮子底下,豈能悄無聲息從外頭弄來這么多人?
他太厲害,……太可怕。
岑瑤心的心頭又涌起不甘,隨后將頭死死埋入了草叢間。還好!還好沒有莽撞下山!
這廂傅翊心情大好,便真切地為程念影考量了起來,他道:“你不必留在這里了,出了聽雪軒往右走,去到梧桐院,殷恒的父親殷輝義住在那里,他今日本要走,沒來得及。你去送他出蔚陽。”
“不要提我姓名,只說你是為殷恒送他父親的。這樣殷家才記得住你的情。”
傅翊抬手給程念影擦了擦臉上不知從何處沾的泥灰,在當(dāng)下顯得無比溫情。
他輕聲道:“若同我扯上關(guān)系,殷家反要疑你受我指使了,連帶將你當(dāng)初救了殷恒的恩情也抹去?!?
程念影有些疑惑。
她去送殷輝義出蔚陽?那……“你……”
“你不是為我尋了那么多人來保護(hù)我么?”
傅翊笑容愈濃。
她未發(fā)現(xiàn)他的傷處都不要緊了。
傅翊想起來自已五歲那年,因身邊伺候的下人多有怠慢,叫他摔傷了胳膊,下人怕上頭責(zé)罰不敢報,彼時王府上下為浴佛節(jié)而忙碌,也無他人留心到傅翊的傷處。
于是他便耐心地等,直等到祖母遠(yuǎn)游回府,那時他手臂的傷已經(jīng)有些嚴(yán)重了,祖母見到傷,在康王身上打折了一根棍子。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傅翊右手都使不上力氣。每當(dāng)此時,祖母的眼淚滾在他的手背上,發(fā)燙。
想得到的東西越好,要付出的便越多。他從來知道這個道理。他不介意痛得更久更深些。
傅翊又抬手摸了摸程念影的眼皮,那種肌膚相貼的滋味,令他很是上癮。
他壓住血肉間難的顫動,笑著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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