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翊抬手打起簾子:“梁王殿下?!?
雖然他的謀劃多出了一些不必要的枝節(jié),但眼下再見到梁王這張臉,都不令人討厭了。
“小禾呢?”梁王一手扶住腰間的刀,一邊俯身問。
傅翊用受傷的那只手往后攔了攔,卻攔了個空。
嗯?
傅翊回頭。
發(fā)現(xiàn)程念影靠在角落里,低頭清理著瓷瓶上的血跡,依舊沒有急著見梁王的意思。
這讓傅翊面對梁王時的態(tài)度更好了些,他緩聲道:“殿下怎么一人進來了?”
梁王氣得眉毛擰緊:“這不正是你盼望的嗎?”
“小禾不在王府,是去大理寺見你了吧?然后你便順勢將她帶在了身邊?”梁王推測道。
“你想做什么?傅翊。”
梁王有種無力的憤怒感:“睿王說你有心弄權(quán),欲從諸皇子中選一個年幼,沒有母族扶持的皇子來擁立,你好做那權(quán)傾朝野、只手遮天的幕后提線人,是也不是?”
“你要說我又冤枉了你嗎?”
“小禾在馬車?yán)锇伞D惝?dāng)著她的面,你說!你到底是也不是?”
梁王抓住了劍柄。
守在馬車旁的士兵見狀不由喚了聲:“郡王……”
意在請示傅翊能不能動手。
傅翊擺擺手,抬眸與梁王對視:“殿下知道自已孤身一人闖進宮中,在此問罪于我,是何等的危險嗎?”
梁王眉眼更顯冷厲:“本王知道,但不該來嗎?在你的層層算計之中,小禾是不是你利用的對象?”
傅翊頷首:“倒也難怪小禾改了主意。”
程念影會因他鏟除少虡樓而對他改變態(tài)度,自然也會因梁王的付出而淡去殺意。
阿影愛恨分明,他也享了這其中好處,倒無法去憎梁王分薄了阿影那為數(shù)不多的愛意。
“什么倒也難怪?”梁王并未聽清傅翊的聲音。
傅翊方才向后攔空了的那只手,這會兒不動聲色地按了按程念影的膝頭,隨即順勢捉住了她的手。
待手抓住了,傅翊才又道:“我不曾利用她?!?
梁王正要開口。
傅翊接著道:“梁王定是不信。”
梁王懷疑警惕地盯著他,沒有說話。
“你看,既是不信,又何必問我呢?”
梁王:“……”
傅翊正色道:“殿下行事沖動,一如既往?!?
梁王冷聲反問:“若有一日小禾在他人手中,你也能這般冷靜嗎?”
“我不會讓那一日到來?!?
“……”梁王氣得想給他一刀,“傅翊,話莫要說得太滿?!?
“殿下既猜到宮中有變,為何不直接率人闖宮門?”
梁王沉默了下,道:“本王若率兵強闖,不正合了你的意?謀反之人順理成章就成了本王。你傅翊自可站出來,以平定御京為借口,令眾人皆來討伐本王?!?
說罷,梁王這才有心思又追問一句:“如今陛下何在?”
傅翊搖頭:“鉆死胡同了。你手捏兵權(quán),只管強闖,占得先機,誰人又敢捋你鋒芒?”
“殿下不夠狠心?!备雕纯粗?。
手上卻是輕捏了下程念影的手背。
程念影目光微微閃爍。
這話更像是在說給她聽。
——意在告訴她,為何梁王不能?
“難道世人都該如你這般狠心才好?那這世間該變成何等模樣?”梁王皺眉,大為不認(rèn)同。
“殿下登不得大位?!备雕磽u頭。
梁王再度驅(qū)馬往前進了一步,逼迫意味分外強烈:“若本王一定要呢?為了小禾,本王會做好。”
“錯了?!备雕疵蛄讼麓?,想到自已在程念影心中本也好不到哪里去,便到底還是坦坦蕩蕩道:“我之今日,是為我自已?!?
“縱使我將來背負(fù)罵名,不得好死,總歸也與小禾無關(guān)。”
程念影聽得不自覺皺眉。
傅翊還在說:“梁王呢?當(dāng)?shù)钕抡f出這句話,你的下屬會質(zhì)疑小禾。當(dāng)?shù)钕掠鲭U不如意時,他們更會審視小禾。”
“今后遇到什么,最終都要歸到這一句為了小禾嗎?”
“梁王殿下既無發(fā)自本心的深切欲望,又無目空一切桎梏的魄力,如何登大位?”
傅翊說完最后一句話,終于是放下了車簾。
梁王聽得面色鐵青。
“世人未必盡如我,但惡人自古多,若不比惡人心狠,又當(dāng)如何馴服壓制他們?”傅翊隔著簾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