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慎遠(yuǎn)驗過了“尸身”,該給的東西也給了。停在堂中的棺材便被抬了出去。
“打開之后,傅翊就喊不醒了?”梁王坐在一旁,臉色發(fā)青。
女兒沒有懷疑他,他也開心不起來。
程念影用筷子夾起一物,應(yīng)了聲:“嗯。”
梁王盯著瞧了瞧:“本王似在廚房里見過,此物是調(diào)味之用?”
“不是一樣?xùn)|西,此為莽草,有毒。氣味在狹窄地飄散開,便使人頭暈?zāi)垦?。若誤食,會驚厥身亡。”
梁王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傅翊的鼻息:“好在棺內(nèi)通風(fēng),傅翊只是暫且失了神智吧?”
“嗯。”
但后續(xù)對身體有著什么樣的影響,一時誰也斷不了。
梁王壓住嘆氣的沖動:“已派人去請郡王府上那位佟御醫(yī)了?!?
“江慎遠(yuǎn)這方子……”梁王頓了頓,“我覺得他這人很是陰毒,哪怕騙過了他,我心中也難以相信他給出來的東西?!?
梁王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便不這樣辦了。是我與他提議叫他扮一回假死的,他那么聰明,怎么就真隨著我以身犯險來了?”
話是這樣說,梁王心中其實也有答案。
聰明人也有因情勢所迫亂了方寸的時候。
他怕小禾死。
死在生產(chǎn)這道鬼門關(guān)中。
梁王心間一擰,耷拉了眉眼,莫說做父親的樣子了,連做王爺?shù)臍鈩荻紱]了。
程念影垂著眼,聲音平靜得發(fā)冷:“方子不會有假,若有解法,那必然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江慎遠(yuǎn)要借此機會翻身,就作不得假。否則也不會說大可用別人來試藥方的話?!?
“他再三查探傅翊的棺材,也是因為這是他手中最后的依仗,一旦給出去了,若傅翊沒死,他便白干了?!?
梁王冷靜下來:“也是?!?
只是當(dāng)時江慎遠(yuǎn)的嘴臉太氣人了些,叫他本能地覺得此人不可信。
但一個人壞不壞,跟他當(dāng)下說出口的話真不真沒有必然聯(lián)系。
梁王這口氣到底還是嘆了出來:“那至少也算是辦成了這件事?!?
“傅翊……我會為他報仇的,你放心。哎,我不是說他要死的意思。就是為你吃的這些苦,我是記得的。我會為他報這份仇。唉……”
“是我沒看好他……他的安危本是由我來負(fù)責(zé)的……”
“我只一味想著不讓他再有摸到兵刃的機會,卻不成想他借機用了毒?!?
“難得丹朔郡王這般信我,卻是我這里出了差錯……”
梁王越說越亂,心情也越說越糟,最后干脆閉了嘴。
與這邊緊繃的氣氛不同。
江慎遠(yuǎn)回到屋內(nèi),反而顯得閑適從容許多。
他心情極佳。
雖然這段日子來,他損失了許多東西。
但想一想,也未必沒有好事。他早厭煩了老皇帝的指手畫腳。老皇帝死了。
傅翊是他的最大對手,傅翊也死了。
少虡樓雖受重創(chuàng),但那東西本就只是掛在他名下。只要手段仍在,他往后全然可以重新馴養(yǎng)一群人,而這群人不再領(lǐng)皇命,只領(lǐng)他一人的命令。
身體上的一些苦痛算得什么?
江慎遠(yuǎn)低頭看了看自已殘缺的手掌,然后鋪平了紙,磨墨提筆,開始畫線條。
線條凌厲,漸漸拼湊出一只鐵鑄的掌甲。
它的指側(cè)是鋒利的刃。
蜷起時,不見刀光。展開時,便能取人性命。
他會擁有這樣一只新的手掌。
比肉體凡胎更好。
他會殺更多的人,他會掌握住權(quán)勢……
……
佟御醫(yī)跟著吳巡急急忙忙抵了梁王府。
佟御醫(yī)滿頭是汗,來不及向梁王行禮:“人呢?”
梁王一不發(fā),沉著臉引他們進(jìn)門。
此時程念影正倚坐床邊,傅翊身上的衣衫已經(jīng)換過,頭就靠在程念影的膝頭。
程念影頭也不抬,只是時不時地伸手去探一探他的頸側(cè),以此來確認(rèn)他還活著。
吳巡一看這般架勢,眼淚立刻就流了下來。
佟御醫(yī)還是極沉得住氣,他蹲下身就搭上了傅翊的腕子。
梁王忙去給他搬了凳子,又給他遞了擦汗的帕子。
傅翊這事突然,梁王并不敢叫其他人知曉,眼下只得由他來打起雜了。
佟御醫(yī)一邊給傅翊把脈,程念影一邊又將自已發(fā)現(xiàn)的毒草,拿給佟御醫(yī)看。
“毒性不該這樣大?!辟∮t(yī)覷了一眼道。
“先前木荷在熏香中下毒,傅翊可有中過招?”
“早提防著她呢?!辟∮t(yī)搖頭,眉頭皺得更緊。
吳巡想起一件事來:“先前抓了個天字閣的殺手,那人招供后,用暗器傷了主子。當(dāng)時傷口處理及時,佟御醫(yī)也未檢出異樣。但會不會留有少量余毒,今日再遭暗算,二者疊加,才引起了更劇烈的反應(yīng)?”
還有這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