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著,心底更像堵了團(tuán)烈火——自己的女人被人這般惦念,對方還是個行事毫無底線的女子,這滋味比吞了碎瓷還難受,對恭華的厭惡,早已蓋過了那點皇室敬畏。
他抬手將陳稚魚鬢邊散落的發(fā)絲別到耳后,聲音沉了幾分:“先前我與你說的話,如今都應(yīng)驗了。阿魚,你心性太純,卻也該看清——恭華這人性子陰冷,見不得你身邊有男子親近,更容不得你與其他女子交好。今日你不過是與蘇姑娘閑聊幾句,在她眼里,卻似犯了大忌。往后你若再與旁人往來,定要多留個心眼。”
陳稚魚聽得心頭發(fā)沉,長嘆一聲,順勢靠在他肩頭,聲音里滿是憂愁:“我……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這件事就像潮濕的雨天,人站在屋檐下,雨淋不到,但卻將濕意傳來,緊緊貼著肌膚,不干不爽。
陸曜垂眸看著她眼底的愁緒,指尖輕輕撫過她的臉頰,黑眸里閃過一絲狠厲:“此事若還要你費心憂慮,那我這個做夫君的,還有何用?”
陳稚魚聞一怔,猛地抬頭看他,眼里閃過一絲希冀:“你……你已經(jīng)有法子了?”
四目相對,陸曜只是用指腹撫摸著她的臉頰,旁地并未多說,他要做的,可不是小打小鬧。
既要出手,不一擊斃命,只會受人掣肘。
他面上瞧著平靜,心底卻早已拿定了主意——他陸曜在朝堂上摸爬滾打這些年,若連一個長公主的頻頻挑釁都招架不住,任其一再觸碰底線,那才真是白混了。
只是他素來不做那硬碰硬的愣頭青,皇室顏面雖重,卻也容不得恭華這般借勢作惡。
事關(guān)皇室長公主,若是太過狠辣,會傷了皇室顏面,所以,他要做的是讓恭華自己把尾巴露出來——先前她步步緊逼,他與阿魚為避禍端一再退讓,可如今她竟將主意打到無辜的蘇綰身上,若真讓她得手,阿魚定要因這份牽連內(nèi)疚許久。
這般想著,陸曜眼底的溫和淡去幾分,添了絲不易察覺的銳利。他絕不能看著恭華再肆意妄為,讓更多人因她的私心受累。
夜風(fēng)從窗縫溜進(jìn)來,吹得燭火輕輕晃動。
陸曜擁著肩頭微顫的陳稚魚,在心底暗忖:退讓的日子,也該到頭了。接下來,該輪到他出手了。
只是不知那位殿下,可受得了他的手段。
……
行宮之行的末尾,恰逢一個陰沉悶熱的日子,鉛灰色的云壓得極低,連風(fēng)都帶著黏膩的潮氣。
皇家儀仗與官員隊伍浩浩蕩蕩返程,陳稚魚抱著女兒珍珍,坐在馬車?yán)铮犞巴廛囕喣脒^青石板的聲響,只覺渾身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松了些。
待馬車停在合宜院門口,她抱著珍珍踏入院落的那一刻,鼻尖縈繞著熟悉的花香,竟生出幾分恍如隔世的恍惚。
愿柳上前接過她手中的行囊,笑著打趣:“姑娘可算回來了,院里的花兒開得正好,奴婢每日都澆著水呢。”
陳稚魚笑了笑,沒有立即進(jìn)屋去,反去了在廊下的竹椅上坐下,珍珍乖巧地靠在她懷里,小手攥著她的衣襟玩得不亦樂乎。
她望著院中熟悉的景致,輕聲對身后的喚夏說:“還記得當(dāng)時剛知道能去行宮時,心里不知多歡喜,日日盼著,總覺得是難得的景致??扇缃駨男袑m回來,踏進(jìn)這院門,才真正覺得踏實?!?
“那是自然?!眴鞠亩藖硪煌氡?zhèn)綠豆湯,笑意溫和,“姑娘的根在這兒,家里的一草一木都透著親切,外頭再熱鬧的地方,也比不上家里自在舒心?!?
冰涼的綠豆湯滑過喉嚨,驅(qū)散了滿身暑氣,陳稚魚的心也徹底落到了實處。
珍珍欲要扒她的碗,陳稚魚輕笑了一聲,連忙給了喚夏,剛喝過冰涼的湯水的唇貼了下珍珍的臉。
珍珍訝異的“哦”著小嘴,湊上去想去啃母親冰涼的的唇瓣。
陳稚魚就順勢香了她兩口,逗得珍珍樂呵呵的笑。
聽著孩子的笑聲,陳稚魚心情舒展。
行宮里的陰翳、恭華的算計、偏廊的驚懼,那些曾讓她輾轉(zhuǎn)難安的事,仿佛被這院中的煙火氣隔遠(yuǎn)了,竟生出幾分不真切的遙遠(yuǎn)來。
她低頭摸了摸珍珍柔軟的發(fā)頂,只覺此刻的安穩(wěn),才是世間最難得之事。
只是她尚不知,他會如何處理那件事。
長公主越軌的心思,著實令他們被動,也不知所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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