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跟著顫了一下。
手腳不都知道該怎么放才好。
“怎么不說話?”冷銜月倒了兩杯溫水,其中一杯遞給他。
他一手接過水,亮出另一只手里握著的藥膏,“我看你的腳磨紅了,要不上點藥吧。”
冷銜月低頭,腳后確實是紅了一片。
“好啊?!?
她話音一落,沈歲宴就將水杯放在了桌上,然后上手扶著她在沙發(fā)上坐下來。
她剛抬手,想讓對方把藥膏給自己,就見沈歲宴半跪在她跟前,炙熱的手掌握住了纖細的腳踝。
不屬于自己的體溫從腳踝處蔓延,她不自然地動了動。
“我自己來吧?!?
抓著腳踝的手掌沒有任何松動,他抬眼,泛紅的眸子里含著祈求:“之前都是你給我上過藥,這次就讓我來吧?!?
她抿了抿唇,放松下身子。
手指沾上藥膏,輕柔地涂在泛紅的地方,不輕不重地揉開。
冷銜月腦海中浮現(xiàn)出自己幫他上藥的畫面。
當時不覺得有什么,一心想著拉近與目標人的關系,反過來以后才意識到,真的過于曖昧了。
指腹間的每一次觸碰都讓人無法忽視。
他手上的力道恰到好處,酥酥麻麻的癢意滲透四肢百骸。
“好了嗎?”
“嗯?!彼怪鄄€,遮住了眼底濃稠如墨的深色,聽到她的話微微頷首,緊接著換另一只腳。
他喉結(jié)滾動,緩慢而認真地說道:“我之前在酒吧打工,但只是當服務生,視頻里是遇到鬧事的客人,經(jīng)理為了息事寧人,讓我自罰幾杯賠罪,只是喝酒,我沒有不干凈?!?
“沈歲宴,我沒有不信你?!?
“我知道我想說給你聽?!?
他不想他們之間有一絲一毫的隔閡。
“我沒有拍過別人,當時是撞見了別人偷拍,我去前制止,反被他們幾個反咬一口。后來澄清了,那對夫妻在大學大鬧,要了五萬元息事寧人,我一分錢沒見過?!?
“那時候過得是不是很累?”她問。
沈歲宴手指僵住。
這是第一次有人問他累不累。
不在乎他過去是什么人,做了什么,是不是很累。
過去累嗎?
當然累。
在他的記憶力,幼年時期不是在挨餓受凍就是在挨打受罵中度過的。渾身上下也很難見完好的地方。
陽臺上用廢棄紙殼打臉的床鋪就是他的容身之地。
穿破舊的衣服,吃冷硬的饅頭會被人嘲笑,他的沉默寡也是別人取笑羞辱的借口。
到了高中,也是承諾會給他們獎學金,才被允許繼續(xù)上學。
他發(fā)過傳單,扮過小丑,在餐廳干兼職,在學校給別人跑腿,一筆一筆存的錢成了別人口中偷來的班費。
最后還了他所謂的清白又能怎么樣。
他被所謂的父親按在地上毒打一頓,錢也被搜刮得一分都不剩。
那些人沒有愧疚,只是愈發(fā)肆無忌憚他的原生家庭。
那時候真的很累。
是看不到未來的累。
支撐他走下去的動力是他想要活出一個人樣。
他總是在告訴自己,再等等,再等等,這個世界或許沒那么糟糕,或許都會好的。
“嗯很累。”他點頭,眼前籠著一層水霧,嗓音干澀,“那時候好像有永遠干不完的活,好像睡上一個好覺都是奢侈,未來好像也沒什么值得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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