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又一次給她喂了水,換了傷藥,問了她同樣的問題,又再一次離開,
是的,
她又一次騙過了他,
頭痛欲裂,真的像要裂開一樣,似有人拿鈍器在腦子里一下下敲擊后顱,又像頭被巨象用腳來回踩,疼的她幾乎要嘔出來,
她明白沈淵為何要拿走她的簪子了,
若簪子在手,她真的想插進(jìn)眼眶或者太陽穴,止住這幾乎能要了她命的痛苦。
…
一墻之隔,
油燈燭火跳躍著,扭曲了沈淵修長的影子,
他立在石門前,手掌貼門,鎖著眉頭,面若寒霜,眼眸一片黯淡,
如此站著已經(jīng)許久了,久到?jīng)]一個侍衛(wèi)敢大聲喘氣,全都恪盡職守地守在遠(yuǎn)處。
御查司審人從來都是獄卒的活,今天死牢里關(guān)著的大概犯了天條,讓沈大人親自審問,親自在下面待了整整一天,
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多久了。”沈淵問,
守衛(wèi)恭敬道,“回大人,上次見光是戌時初,現(xiàn)剛亥時中,還有一個時辰。”
“怎么還有這么久?”沈淵蹙眉,輕聲嘆了口氣,“開門吧?!?
守衛(wèi)擰開閥門躬身退下,石門在眼前緩緩平移,空出一人寬的空隙。
虛弱的光影落在少女不著寸縷的軀體上,
她似乎又陷入了昏迷,口唇微張,碎發(fā)被汗水打濕,狼狽地貼在臉頰,
明明坦胸露懷,卻看的他毫無欲念,唯有一顆心絞著在痛。
“柳兒…”他輕喚,拍了拍她臉頰,“柳兒,醒醒…”
懷里的人毫無反應(yīng),
沒有回應(yīng),也就問不了話,他只好捏著她虎口,用力一掐,就聽“嘶—”的一聲吃痛,少女顫抖著睜開了眼,
“柳兒?”他又喚她,
酒釀半抬眸,對上那人目光,
深淵般的眸子吞噬著每一寸落進(jìn)死牢的光影,同時也映出她不人不鬼的一張臉,
“好痛…”她哭了起來,眼淚不要命地往下掉,一哭,頭更疼了,疼到極致眼淚更是開了閘一樣洶涌,不消片刻就打濕了那人衣襟,
沈淵總在哄人的時候有耐心,
就比如現(xiàn)在。
他抱著她輕晃,一下下摸著她后顱,時不時替她擦掉狼藉的淚痕,等她哭完了,哭痛快了,才開口,
聲音一如往常的輕柔,聽的她渾身起顫栗,
“柳兒…秦意來找我了,他說他找到了容兒,想讓你們姐妹相見,你想和他走嗎。”
五雷轟頂,已經(jīng)混沌了思緒徹底分崩離析,
她驟然咬緊牙關(guān),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起來,抓緊最后一根還沒崩斷的弦,刻意蜷進(jìn)那人懷中,喃喃,“娘…娘…我好痛…”
“柳兒…”沈淵聲音冷下三分,“回答我的話,你想和秦意走嗎。”
酒釀不答,把臉埋進(jìn)他心口,只是一個勁地低低哭著,
不能回答…
她沒受過死牢之刑,但她了解沈淵,
這人不但擅于蠱人心智,更是個說一不二之人,
門開的瞬間她才閉上眼,假裝陷入昏迷,借著昏暗的光線她瞥見他外袍和發(fā)冠都沒換,以沈淵每日沐浴的做法來看,也就是說一天還沒過去…
那人要關(guān)她兩天,
這才過了一半,再來一天…她一定會意識崩潰到把所有事情都抖出來的,
包括和秦意那段未完成的纏綿…
以沈淵的性子,定會去找秦意算賬,
她不能害了秦意…
她必須自救,即便付出再痛的代價也要從這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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