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好的回憶，

那是個(gè)仲夏之夜，那天的她剛滿十四，洗完了五盆碗碟才得空喘口氣，

那夜的天空很透亮，銀河懸于頭頂，潑灑了一路的繁星，

不知怎么的她就坐下了，躺在池邊草地上，攤開手腳，擺成個(gè)大字，怔怔看著那漫天星光，

官宦人家，高門貴地，哪容丫鬟這樣放肆，婆子看見她，一路小跑奔過來，上來就是一腳！一腳正中太陽(yáng)穴，疼的她抱頭慘叫，

十四了，剛及芨，沒有及芨禮，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臟碗筷和油膩膩的破抹布，還有疼到鉆心的這一腳。

“是你把那婆子趕走的?！本漆?wù)f，“她準(zhǔn)備把我扔池子里，說要給我個(gè)教訓(xùn)?！?

“都這樣?！鼻匾鈬@道，“高墻深院，主子欺下人天經(jīng)地義，下人欺軟怕硬，把氣撒在更弱的人身上。”

酒釀?wù)赝?，“嗯，我就是最慘的那個(gè)?！?

說完，想了想，問，“那天怎么就恰好遇上你了?！?

“我天天去那看星空?！鼻匾庹f，

酒釀詫異地轉(zhuǎn)頭，兩人對(duì)視，那人揚(yáng)了揚(yáng)眉，晚風(fēng)卷的他高束的馬尾輕輕擺動(dòng)，意氣風(fēng)發(fā)，俊朗如斯。

“我總是去那里看星星，那晚正好撞見了你?！?

“說來奇怪，當(dāng)時(shí)我還在想，如果躺在草地上看會(huì)不會(huì)更舒服些…”

“念頭一出現(xiàn)就被否決了?！?

“畢竟如此沒規(guī)矩沒儀態(tài)，被人發(fā)現(xiàn)了可怎么辦?！?

“剛想著，就看你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池子邊，撲通跪地上，以為你要學(xué)什么狐仙拜月，結(jié)過往后一仰，躺在了地上?！?

他笑出聲，重新看向星空，滿目柔情，

“就那一眼，我覺得你太有趣了，又忽而難受起來，覺得你不屬于這里，明明是一縷清風(fēng)，卻被困在高墻之中，苦苦等著牢籠倒塌，重獲自由的那天?！?

少女愕然地張開嘴，臉紅一陣白一陣，“你…你就是那天，咳咳，就是那天喜歡…喜歡上我的嗎…”

“不是?！鼻匾廨p笑，“你還記得李玄的生日宴嗎，請(qǐng)來三皇子的那次?！?

“記得。”

那次可太盛大了，京城的官家少爺都跑來捧場(chǎng)，她被派去傳酒，一壇壇的屠蘇酒往宴席上送，搬的胳膊都軟了。

宴席過后便是娛樂，

一幫公子哥聚在一起玩投壺，

她記得秦意也在，是那幫人當(dāng)中唯一的下人。

“你投壺投得很準(zhǔn)，比所有人都準(zhǔn)?！本漆?wù)f，“但你最后輸了?！?

她嘆口氣，“是故意輸?shù)??！?

“宴席結(jié)束后你也是這么和我說的?！鼻匾庑Φ?，“你說，‘我一直在看著你，其實(shí)你投得最準(zhǔn)，但他們是主子，不能蓋了他們的風(fēng)頭，所以故意投歪了?！?

酒釀詫異道，“就是因?yàn)檫@句話？”

“是，也不是?！?

“你看出我投壺最準(zhǔn)，我自然高興，聽完心臟猛跳了起來，后來又有人和我說同樣的話，我聽完并無波瀾?！?

“那晚我翻來覆去地想了好久，在想究竟為什么你的那句話會(huì)讓我那么心動(dòng)。”

“后來我終于想明白了?！?

“因?yàn)槟阏f，你一直在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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