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釀聽見丫鬟這話的時候老大夫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面前,還是一如既往地掛著大藥箱,躬身行禮,往她腕上蓋帕子聽診,
老大夫很努力了,但還是聽不出個所以然,
明明是太醫(yī)院的首席御醫(yī),卻診不出丁點(diǎn)問題...
酒釀也不想為難老人家了,便說,“其實(shí)我身子好多了,之前兩次心口悶大概是天氣的原因...”
老大夫飛快地看了眼抱孩子的沈淵,恭敬道,“老爺,夫人...夫人大約是郁結(jié)在心,只需多加走動,該能自愈...”
他說得很沒信心,宮里得心病的娘娘海了去了,沒一個能嚴(yán)重到會影響身子骨的,
不過聽說這位夫人之前被沈老爺關(guān)過死牢,這也就說得通了,
據(jù)他所知,九成受過這種刑罰的人都會在三年內(nèi)做出輕生的舉動,有半數(shù)成功了,另外沒成功的都瘋了,
他不好直說,這就等于指著沈老爺?shù)谋亲诱f,夫人變成這樣都是你個畜生干的好事,
不能說,只好開了份安全但沒太大作用的安神湯,走之前叮囑要多出去散散心。
這心病啊他沒法治,全天下的大夫都沒法治,只能看她的自身造化了。
...
百日宴酒釀到底還是去了,
宴席從清晨開始,
她被遠(yuǎn)處的喧鬧吵醒,丫鬟說是賓客來送賀禮了,
她打了個哈欠,任由丫鬟們給她梳洗打扮,
可能是之前素面朝天習(xí)慣了,往梳妝鏡前一坐,在眾人給她涂脂抹粉,往發(fā)髻上堆完發(fā)飾后,都要認(rèn)不出自己了。
少女長著張嬌憨的臉,就算為人母后多了幾分韻味,大體上還是清水芙蓉一類的,
眼下珍珠粉抹了,胭脂打了,一雙秀眉被畫成了遠(yuǎn)山黛,加之金珠鳳釵上頭,一眨眼成了朵含苞的牡丹,
艷麗有余,但到底還是被妝容首飾壓著的。
隨意吧,怎樣都好,露個臉就回,
就是頭有點(diǎn)重...
羅繡十二疊長裙的裙擺長長地托在身后,重工重繡的衣裳可太沉了,
壓的酒釀有些喘不上氣,
她在宴廳大門前停下,深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這才點(diǎn)頭示意丫鬟們開門,
門一開,
滿廳的女賓驟然安靜下來,皆起身向她行禮,
她笑著回禮,款款在主位落座,
說了幾句大而空的話,便讓大家隨意了,
她看見幾張熟面孔,她們曾經(jīng)去過李悠的宴席,還目睹過她被李悠罰跪在長桌前的樣子,
這幾張熟面孔此時諂笑著向她敬酒,
她還要喂孩子,沒有回敬,笑著點(diǎn)了下頭示意,
心口的沉悶感越來越重,她努力吸氣也沒好轉(zhuǎn),席間杯觥交錯,眾人的奉承越來越夸張,
酒釀覺得眼前越來越黑,身子越來越沉,
再忍忍...再忍忍...
眾人諂媚的臉變得扭曲,耳朵里在嗡響,
笑聲,碰杯聲漸漸遠(yuǎn)離,她只能聽見一團(tuán)白霧,
一口甜腥味從心口涌上,好難受...
她忍著,面上帶笑,骨節(jié)捏得發(fā)白,
終于,哇的下,
一口鮮血在眾人的尖叫聲中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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