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高瘦的女人從院外緩緩走向她,
女人一身洗退了色的灰麻布衣,一支木簪將花白的頭發(fā)挽成干凈利落的發(fā)髻,身上背著只小包袱,
這是她的全部家當(dāng)。
“大娘…”酒釀喃喃...聲音抖到自己都認不出,
“大娘…真的是你嗎…”
吳慧丟掉包袱,幾乎是沖過去的,一把抱住少女,“我的個小六六啊…”
她說著滾下淚來,推開少女,手攥著她胳膊,上下左右看了好久,
“長大了…長大了…我們家六六長大了...”
女人滿目滄桑,僅僅四十多歲的年紀(jì),眼尾已長出了深深的皺紋,一雙修長的手更是粗糙不堪,污漬嵌進開裂的皮膚里,怎么洗都洗不干凈,
少女心疼地捉住大娘的手,這雙手她太懂了…若不是經(jīng)年累月的操勞,如何會變成這樣…
雖不是真母女,可終究是親人吶,
看見十年未見的大娘,少女一片死寂的內(nèi)心終于泛起漣漪,
包裹心臟的石殼被人從外敲碎,委屈,心疼,喜悅紛涌而現(xiàn),
雖只是一瞬,但也足夠她驚喜了,
原來她不是行尸走肉,她還有知覺,她是活生生的人。
吳慧是在給東家除煙囪灰的時候被叫出去的,說有人找,來者是幾個穿繡錦官服,帶著佩刀的男子,把她嚇了一大跳,以為又遇上什么天降橫禍了,
出乎意料的是幾人對她很是客氣,居然還讓她洗干凈手再回話,
他們問了她幾個關(guān)于身份的問題,比如姓名,年齡,是哪人,貶為奴籍之前是干什么的,
她一一答了,就看她每回答對一個問題,幾個當(dāng)官的眼睛就亮上一分,
等她說出自己曾經(jīng)家住鳳棲的三條街上時,那幾個不茍笑的男人全部長舒一口氣,說什么終于找到了,
當(dāng)時她就疑惑了,她就一給人當(dāng)牛做馬的粗使婆子,哪個貴人費勁巴拉地找她?
當(dāng)官的幾個對她很是客氣,讓她洗干凈了換上件好衣裳和他們走,
東家雖有她身契,但眼看她離開一個字不敢說,
幾人把她請上馬車,一路顛簸來到這處美地,進莊子前囑咐,說里面住著的貴人得了心病一直治不好,要她給幫忙瞧瞧,
倒是稀罕,讓一粗使婆子干大夫的活,
這樣的念頭剛起,她便看見了她家六六。
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
“怎么瘦成這樣...”吳慧喃喃,
臥房里,女人心疼地看著眼前姑娘,她還是有些局促,板板正正地坐在凳子上,
許久許久未見了,冷靜下來多少有些尷尬,酒釀便拉著女人來到小床前,
軒兒酣睡正香,少女笑道,“大娘,這是我生的,好看吧?!?
她笑的眉眼彎彎,笑意終于觸到了眼底,
吳慧一臉欣喜,一把將小娃娃抱起,大概有些緊張,抱著小娃娃的手比那挺直的腰桿還板正,
侯府的小公子哪是個外來婆子能抱的,屋里丫鬟立刻上前想阻止,
手還沒碰到包被,就聽身后傳來男人的聲音,
“都下去?!?
沈淵的出現(xiàn)讓在場人都怔了怔,丫鬟們福身告退,吳慧手足無措地看看男人,看看酒釀
男人抬手止住了想行禮的酒釀,轉(zhuǎn)而向吳慧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