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傷從手背延伸到臂彎,
滾開的水燙上去,當(dāng)即就燙掉層皮,露出皮下鮮紅的肉,極其猙獰。
大夫給男人換上藥膏,用透氣的帛帶纏好,這才躬身退了出去。
“老爺,人帶到了?!?
大夫一走,小廝領(lǐng)著兩個婆子上前,
倆婆子是沈府里的老人,一直以來安分守己,從不主動惹是生非,冷不丁被人從府里叫到這么遠(yuǎn)的莊子,面對的還是沈家老爺…
換誰不怕?
更何況眼前的男人一臉冷肅,臉色嚇人,
她們恭敬地站好,雙手垂在身前,低頭看地。
“那夜是你們守在后廚燒水的?”男人問,
兩人同時回道,“是…”
說的是葉夫人落胎那夜…來之前管家已經(jīng)告知她們了,且囑咐如實(shí)交代,不可說一個字的假話。
“屋里叫了幾次水,都是什么時候叫的,是誰來叫的?”男人又問,
她們?nèi)鐚?shí)回稟,“叫了五次,都在前半夜,是婆子出來叫的…”
“只有五次?為何第二天交值的人說整桶水都沒了?”
太師椅上的男人鳳眸半瞇,目光睨過來,看得人心里一激靈,一開口,聲音不怒自威,叫人不敢有半句謊,
婆子僵住了一樣定在原地,
“說話?!蹦腥死渎?,
“小的…小的們確實(shí)只燒了五次…”
“后來…后來幾個產(chǎn)婆嫌咱們燒得慢,連水帶爐子一起抬進(jìn)屋了…”
事就是這么個事,
不大不小,沒主動上報的必要,過去就過去了,
都一年多了,沒想到這么件小事能被翻出來,
沈老爺這是想干嘛…為何拽著她們兩個婆子審…
燙傷火辣辣的痛,針扎一樣,細(xì)細(xì)密密的,足足半根扎進(jìn)皮肉,順著手臂一路蔓延到胸腔,扎進(jìn)心臟。
沈淵揮手屏退了兩人,
他猜到真相了,猜到了,卻不敢面對。
他欠柳兒的,用命都無法償還。
...
臥房,
酒釀醒了,她遣散了上前伺候的丫鬟們,獨(dú)自拉開帷幔,推開窗戶,驅(qū)散一屋子的沉悶,
定定地在床邊坐了許久,這才想起要梳妝,
她身著月白色輕薄的寢衣,裙擺垂地,坐在梳妝圓鏡前,一下下梳著散亂的青絲,明亮的銅鏡映出她輕飄飄的模樣,
波瀾不驚的皮囊下,是一團(tuán)千瘡百孔的魂魄,
早上她失態(tài)了,
甚至不是失態(tài),而是徹頭徹尾的失控了,裝了好久好久的正常人,卻被一壺開水嚇破了膽。
真是脆弱啊。
吱呀一聲,門開了,
像是沒聽到,她繼續(xù)梳著齊腰長發(fā),
“柳兒...”
聽到熟悉又讓人心煩的聲音,她不想回應(yīng),手上的動作卻漸漸顯得煩躁。
那人緩緩上前,
撲通,
在她面前跪下,
失魂落魄的。
“柳兒...原諒我...”男人跪著,抬著頭,修長的大手覆上少女膝蓋,很輕,很小心,以一種乞求的眼神看著她,
少女垂眸,目光落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