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更糟。
她親手殺了舅母,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奪了她的性命,
說來奇怪,她全然忘記了當(dāng)時的感受,只記得那時冷靜到不可思議,甚至射向舅舅的那一箭,也沖著要他性命去的,
她殺人了,而且是故意而為之的,她該恐懼,該懺悔,該連連噩夢,夢見給她一箭射的腦漿迸裂的舅母來找她索命,
可她沒有,
她還是在做噩夢,夢里依舊是那個不見天日,孤墳一樣死寂的死牢,
該死的死牢,
怕是要成為她一輩子揮之不去的噩夢了。
沈淵走后有丫鬟進(jìn)來,讓她喝下安胎藥,添了安神香,換上新蠟燭后落了半卷床幔才離開,
容兒下落不明,她一覺睡得并不安穩(wěn),早起想去蘭若軒等那帶話女子,還沒出紫竹苑的院門就被江管事給輕叫住了,
老管家輕聲細(xì)語的和她說了很多,
先客套,問她身子可還好,接著說老爺公務(wù)繁忙抽不開身,但特地叮囑全府上下仔細(xì)照看著她,
酒釀垂眸說謝老爺?shù)亩髑?,心里卻冷笑,
什么勞什子的照看她,該是監(jiān)視她才對,
管家又開口,摸著尖尖的胡須搖頭嘆氣,
說老爺連夜趕回,前腳剛回府,后腳就有軍服打扮的人策馬跟了回來,催了幾次都給老爺喝斥了回去,一直等到她醒才離開,
興許是看她臉色越發(fā)難看,老者斟酌再三,只留下句,“就連宋夫人都沒得到過老爺這樣的重視?!?
不說還好,說了酒釀心里更絞著慌。
好在那女子來了,拎著裝酸梅湯的籃子,還帶著秦意的口信,
她們站在樹影下,讓蔥郁的碎葉遮住身形,
女子悄聲道,“秦老板被官府的人盯上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了盛京?!?
酒釀早猜到是這樣,否則肯定會從舅舅那里問出容兒的下落,
女子又說,“逃走的男人已經(jīng)找到了,用了私刑,還是沒撬開他的嘴,應(yīng)該是抽了太多的神仙膏,神智不清了?!?
“神仙膏?”酒釀蹙眉,問,“那是什么?”
“跟著商隊從西域傳來的玩意,不少人在抽,越抽人越頹,抽久了就廢了,一天少說也要砸三五十兩在上面,尋常人家就算家財散盡也供不起。”
一天三五十兩…
舅舅是做瓦匠的,怎么可能掙到這么多…
心臟撕開一個豁口,巨大的恐懼醞釀著,瞬間爬遍四肢百骸,叫她一張臉變得慘白如紙,怔怔向后退了一步,被女子拽住手臂才沒軟在地上,
回過神,她急切地反手抓住女子手腕,說,“去青樓找,讓秦意去青樓找!容兒定是被賣去青樓了!”
世事難料,
她為了不讓妹妹為奴為婢才把她托付給舅舅家,何曾想這樣的決定會親手將容兒推進(jìn)深淵…
那女子搖搖頭,“早就找了,秦老板砸了大價錢買情報,從盛京到鳳棲,只要是有煙柳巷的地方都找了…沒有容兒的消息…”
“沒…沒有…?”酒釀喃喃,“怎么會…”
好好一個大活人,怎么就沒了呢…
遠(yuǎn)處傳來腳步聲,路過此地的丫鬟們越走越近,兩人心照不宣地互看一眼,各自反方向離開,
走之前那女子讓她繼續(xù)等消息,但說秦老板被一些事纏的脫不開身,進(jìn)度或許會慢一些,她連忙問是什么事,女子只說不是大事,再次交代了讓她不要隨便出府,說盛京很可能會亂,
她聽完心涼了半截,終于意識到秦意為什么會知道黨爭之事…
各種刻意忽略的細(xì)節(jié)爭相浮現(xiàn),不安也隨之而來,
暗門,黑產(chǎn),李玄和沿海勢力的勾結(jié)…
答案呼之欲出,
沈淵早告訴過她…是她不愿相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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