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掉嘴角血跡,沈淵低頭看了眼指腹,
一抹殷紅明晃晃地刺著他的眼,
除了宋絮,這是他第一次被別人甩耳光,
說來奇怪,
興許是力氣太小,只打的他唇角出了點血,故而沒有憤怒,反倒很是平靜。
他攥住她下巴,迫她抬頭回望,問,“剛剛說了什么,再說一遍?!?
“是你害死了容兒…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少女咬著牙,眼淚大顆大顆滾落,順著臉頰流淌到他指尖,冰涼,濕滑,
她泣不成聲,梨花帶雨的樣子讓人心疼,
“如果不是我,會如何?”他問,
“如果不是你把我抓回來…”她哭道,“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找到她了…”
“你抓我回來,不許我出門…不許我找容兒…”
“你賠我容兒…是你的錯…就是你的錯…你陪我妹妹…”
她哭著,肩頭顫抖著,一個勁地掉淚珠子,一個勁地用拳頭砸他,話也說不明白,似要把過錯都推到他身上,才能讓自己好受些。
可是葉容早死在鈿水了,
縱使他沒把她從桃花山莊抓回來…她也等不到和葉容相聚的那天,
她們的舅舅抽上了五石散,敗完家產(chǎn)后打起了葉容的主意,
十歲出頭的姑娘,就算長得再好看,賣去青樓也拿不到幾個銀子,但送給達官貴人做暗娼雛妓就不一樣了,
年齡越小,模樣越好的越能賣上價格,
賣一晚,能供那毒蟲抽上好幾日,后來鈿水的一戶富商開價五百兩,說要包下葉容三日,
葉容死在了進府的第二日,
富商玩過了火,讓她死在了床塌之上。
…
“柳兒…”他嘆道,攥住她砸下的拳頭,拭去她滿臉的淚痕,“你難過我懂,但你可知我為了幫你找容兒,花去了多少精力,難道就...就得不到你一句好?”
少女不回,哭得眼眶越發(fā)通紅,眼淚打在衣襟上,不消片刻就濕了大片,
不回,他只好再開口,
“你早該求助于我...我一句話便可把葉容接到你身邊,可你心思太多,從未信任過我,也不知我對你的真心…”
“真心…”酒釀怔住,搖頭道,“什么真心…都是假的…哪有什么真心…”
“為何這么說?!鄙驕Y沉聲呵斥,“我們說好的,要用真心換真心——”
“你就該去死?!本漆勔а乐涞?,“你好意思和我說這些…我被你害成這樣,你還厚顏無恥地說要我的真心…”
容兒沒了,軟肋就沒了,沒什么好怕的了,她帶著自毀般的決絕,對眼前之人坦白,
她說,
“我見到你就惡心,一想到懷著你的孽種更是惡心到要吐,沈淵,你真可悲,你親手毀了我對你的愛慕,又沉浸在我對你的虛情假意中,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何時,又要讓我陪你演到何時…”
“我不想演了…我累了…你殺了我也好,放了我也罷,我都認…”
“這孽種你要,我便給你生下,你自己養(yǎng)著,你不要,就給我一碗落胎藥,我們從此斷個干凈?!?
“什么真心換真心,我陪你演,你還真信了嗎…”
她該咬著牙說出這一切,該破口大罵,罵的他狗血淋頭,怒不可遏,但她真的累了,說出來的話有氣無力,哪像咒罵,更像孩童的無理取鬧,
她說完便無力地望著他,想從如若寒霜的眸子中找到波瀾,至少有一絲一毫的怒意才對,
然而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