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閉眼,脫了力一樣靠著墻,
只休息了片刻又起身,從外面拿進(jìn)來一個血跡斑斑的行囊,
馬被狼群咬死了,好在東西沒丟,掏出新的火折子,點(diǎn)燃了篝火,
酒釀問,“吃的呢?!?
她被他肩頭的血窟窿嚇到了,
巨狼一口咬下,生生釘出兩個深坑,加上之前的箭傷,左肩怕是要廢了。
一個布包落到腳邊,她打開,里面是剝了皮,掏去內(nèi)臟的兔子,
“刀給我?!彼f,
短刀扔了過來,她抬眼,見他臉色蒼白的可怕,靠著墻,雙眼緊閉,毫無防備的樣子。
酒釀用短刀把兔肉切成小塊,再用細(xì)樹枝穿起,懸在火上烤,
一會兒便烤出了肉香,
餓急了眼,沒鹽都是好吃的,一整只兔子被啃的就剩骨頭,一塊肉都沒剩下。
吃飽了,又涌現(xiàn)出困意,她往篝火邊挪了挪,側(cè)身躺了下去。
一夜好眠,
再睜眼已是清晨,
興許是筋疲力盡,超出身體的極限了,她居然睡了個安穩(wěn)覺,
風(fēng)吹樹林沙沙響,
陽光斜著落進(jìn)來,失了點(diǎn)準(zhǔn)頭,沒照到她身上,沒照到,她便伸手去接,接了一把溫?zé)岬墓狻?
她長長嘆了口氣,不情不愿地起身,
沈淵的狀態(tài)比昨晚更差了,依舊靠著墻,高熱再起,一身冷汗,散亂的發(fā)絲貼著臉頰,雙眼緊閉著,對她發(fā)出的動靜不聞不問,
酒釀只覺一顆心又猛地跳動起來,短刀還在袖里,沉甸甸地墜著,
鬼使神差地掏出,拇指推開刀鞘…
“你真覺得一個人走得出去?”
那人開口,冷不丁嚇?biāo)惶?,啪的合上短刀?
她一個人是走不出去,但只要用濃煙告訴秦意她的方位,自然會有人來救她,
像是能猜到她的想法,沈淵聲音平淡,帶著濃重的疲倦,“他們找到你至少要兩天,你確定自己能在這里活上兩天?”
“要你多嘴!”酒釀氣急敗壞地說話,
說完也沒了聲,坐洞口曬太陽去了,
她回頭看了眼那人,
狼狽,
簡直狼狽不堪,
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一身的灰,一身的血,烏發(fā)散亂,發(fā)尾裹著枯葉,
她想象不出那么忌諱臟污的人怎么能忍受這些的。
突然,
咚。
肚子被踢了一下,
是從里面踢的。
她欣喜若狂,眼睛瞬間有了光!
“涵兒!”
她看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手覆上去,珍寶一樣撫摸著,
小家伙回應(yīng)了,踢在她手心,輕輕的,特別溫柔,就像在告訴她,阿娘,我在。
虛驚一場是世間最美好的詞,
她笑出了眼淚,笑得嘴角揚(yáng)起根本降不下來。
涵兒還在,她得活著,為了涵兒活著,
于是轉(zhuǎn)頭問那人,“漿果在哪里采的?”
…
蒼林的白天和黑夜截然不同,
縱使外面的世界亂成一鍋粥,白天的林間依舊安寧祥和,
深秋的陽光落下來,融在肩頭,暖進(jìn)心窩,灌木叢偶爾會動,定是野兔出沒,
她逮不到兔子,只能采漿果,邊采邊吃,再酸再澀也往肚里咽,不為自己,為了涵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