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嘆一聲,只道,“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他委屈了愛他的,更委屈了他愛著的,
于宋絮,長久的相伴讓他們彼此更像是家人,于葉柳,那是永不會放手的愛欲,是哪怕粉身碎骨也要綁在一起的執(zhí)念。
凄厲的慘叫劃破天際,
是葉柳,
男人一滯,大手捏住茶盞,捏得骨節(jié)發(fā)白,
接著一聲嬰孩的啼哭響起,
似有若無,貓叫一樣輕,
只一下,就湮沒在了雷雨中。
沈淵心跳驟停,“怎么會有孩子的哭聲?!”
宋絮亦是一怔,不由衷道,“老爺聽錯了吧,哪有孩子的哭聲…”
男人閉眼細(xì)聽,
暴雨砸著屋頂,遠(yuǎn)方雷聲滾滾,
哪有嬰孩的啼哭…
是幻覺罷…
不過三碗落胎藥灌下去,柳兒的身子骨定會勞損不堪,他囑咐道,“絮兒,幫我好好照顧她…”
宋絮垂眸,“自然?!?
男人又說,“讓大夫開些調(diào)養(yǎng)的方子…早些養(yǎng)好身子…”
早些養(yǎng)好,
他們還會再有孩子的,
不管是自愿還是強迫她再懷上,他們還會有孩子的…
喪子之痛難以承受,而走出痛苦,只能靠新生命的到來,
他何嘗不明白柳兒會就此恨上他,
可他們之間早就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
再恨一點又有何妨,
恨比愛更長久,
恨吧,至少心里是有他的。
…
雨停已是清晨,
一夜暴雨沖刷掉了石板上的血痕,
聲聲哭喊再無蹤跡,
似是萬籟俱寂。
他來到蘭若軒的大門外,想推門,卻心慌得厲害,
本想轉(zhuǎn)身回去,恰巧遇到來送藥的丫鬟,
“她如何了?”沈淵問,
丫鬟低頭道,“出了不少血,孩子剛落下來就暈死過去,大夫扎了好些針才止住…”
“醒了嗎?”他又問,
丫鬟說不知,說完推開門,
再尋常不過動作讓他心猛然一顫,有種想落荒而逃的沖動,
丫鬟送完藥出來,說,“回老爺,還沒醒,不過氣息已穩(wěn),該是無大礙了?!?
沒醒,他便邁進(jìn)房門,
腳步輕緩,呼吸亦是如此,
昏暗的房里彌散著湯藥的凄苦,床簾半遮,少女安靜地躺著,蒼白,脆弱,青絲散著,被子沉甸甸地壓在身上,
昨夜那聲嬰孩的啼哭仍在徘徊,
太真實了,讓他甚至懷疑那個孩子真的出生了,并且活了下來,而他的柳兒亦是平平安安的。
八個月的孩子,生下來該是能活的吧…
他慢慢走近,伸出手,在半空中頓住,
穩(wěn)下心神,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少女眼睫輕輕抖動,一聲輕哼,就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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