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年,她足足過了二十六年被捧在手心、無憂無慮的日子。
有當國際超模的媽媽把她寵成小公主——會帶她坐著私人飛機去巴黎看時裝周,把秀場后臺設(shè)計師剛遞來的新款娃娃塞進她懷里;
有開公司的爸爸為她遮風擋雨,會在她被欺負時立刻趕來撐腰,會在她考砸時笑著說“沒關(guān)系,爸爸養(yǎng)你一輩子。”
她穿慣了巴黎、米蘭的高定,讀的是學費昂貴的私立名校,從不用為錢發(fā)愁,連一點像樣的委屈都沒受過。
那時的她,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xù)下去,以為自己永遠是那個可以肆意張揚、不用向任何人低頭的沐家大小姐。
可這場突如其來的家庭變故,像一場毫無預兆的狂風暴雨,瞬間把她的世界砸得粉碎。
爸爸一夜之間從意氣風發(fā)的企業(yè)家變成身陷囹圄的嫌疑人,媽媽被接連的打擊擊垮,心臟病復發(fā)住進icu。
家里的別墅、存款、公司股份全被凍結(jié),她從云端狠狠跌落泥潭,連租一間帶陽臺的房子都要反復計算租金,連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難題。
在外面,她得打起精神強撐——在會所里對客人賠笑,在看守所外與民警耐心周旋,在傅司禹面前更要擺出毫不在乎的驕傲姿態(tài),生怕被他看穿她的脆弱。
可只有回到這間小小的出租屋,回到這床能裹住她的被子里,她才敢卸下所有偽裝,任由恐懼和委屈席卷而來,像個迷路的孩子一樣,放聲大哭。
哭聲在安靜的房間里回蕩,帶著她二十六年人生里從未有過的無助。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也不知道爸爸的案子能否迎來轉(zhuǎn)機,更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到雨過天晴的那一天。
她甚至不敢細想,如果媽媽的病再加重,如果爸爸的官司最終敗訴,她一個人,該怎么撐下去。
......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傅氏集團頂層總裁辦公室內(nèi)。
傅司禹握著萬寶龍鋼筆的手幾不可查地頓了頓,——他的目光并未落在面前的商業(yè)報告上,而是透過辦公桌后的顯示屏,緊盯著監(jiān)控畫面里那個蜷縮在被子里的身影。
出租屋內(nèi)光線昏暗,沐慕縮在床角,壓抑的哭聲透過設(shè)備傳來,不重,卻像一根根細針,一下下扎在傅司禹心上,攪得他莫名煩躁。
這一切,都是他布下的局。
他暗中讓季家加快催還聘禮的速度,不動聲色地阻斷她能找到的臨時工作,甚至連她曾聯(lián)系過的幾個遠房親戚,都提前收到了“別多管閑事”的暗示。
他算準了她每一步的退路,只為等她走投無路,主動踏入他精心準備的“陷阱”。
他甚至無數(shù)次設(shè)想過那個場景:只要她肯打來一個求助電話,哪怕依舊帶著從前那般傲嬌不服軟的語氣,哪怕只是生硬地、不情不愿地問一句“傅司禹,你能不能幫我”,他都會立刻收了所有手段,讓助理把準備好的律師團隊、醫(yī)藥費打到她賬戶上,親自開車去接她,將她穩(wěn)穩(wěn)接住,為她擋下所有風雨。
可他等來的,卻是助理每隔一小時送來的、事無巨細卻令人愈發(fā)窒息的匯報:
“傅總,沐小姐上午去了城西的張總公司,想求對方幫忙介紹工作,被張總當眾羞辱‘落魄千金還想攀高枝’,還被保安‘請’了出來。”
“傅總,沐小姐中午去了她遠房表叔家,對方隔著門說‘怕惹上官司’,沒讓她進門?!?
“傅總,沐小姐下午去了市中心的正大律所,在門口徘徊了四十分鐘,進去咨詢后才知道基礎(chǔ)咨詢費就要五萬塊,她攥著資料沉默了好久,最后還是落寞地離開了,去了旁邊的法律援助中心排隊?!?
每一條匯報,都像在提醒他:她寧愿去受那些人的冷遇和嘲笑,去看那些人鄙夷的眼神,也不肯來找他。
仿佛向他低頭,比承受這一切更讓她難以忍受,比被人當眾羞辱更讓她難堪。
傅司禹靠在真皮座椅上,閉上眼,抬手按了按發(fā)脹的眉心。
顯示屏里的畫面還在繼續(xù),沐慕已經(jīng)停止了哭泣,只是依舊縮在被子里,像只被雨淋濕的小獸,一動不動。
他看著她躲,看著她逃。
看著她寧可咬著牙去撞那些堅硬的墻,也不肯回頭看看身后那片他為她留的、沒有風雨的地方;
看著她寧可彎下脊梁去求那些曾圍著她轉(zhuǎn)的“朋友”,也不愿對他說一句軟話。
他一直在等。
等她耗盡所有退路,等她嘗試完所有可能,等她終于發(fā)現(xiàn),那些曾經(jīng)圍繞在她身邊的人早已各奔東西;
等她終于明白,這世上能真正幫她的人,只有他一個……等她終于無路可走,只能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