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上午,秦婉秋都以工作的名義和謝京臣待在一起。
正如雷明所預(yù)料的那樣,謝京臣作為團長,必須全程陪同并協(xié)調(diào)秦婉秋這位上級派來的醫(yī)療隊隊長的工作。
他們一起勘察了臨時醫(yī)療點的預(yù)設(shè)場地,一起討論訓練中的醫(yī)療保障方案。
謝京臣還召集了相關(guān)的營連干部,讓他們聽秦婉秋講解最新的戰(zhàn)傷急救規(guī)范和衛(wèi)生防疫要求。
整個過程中,謝京臣都表現(xiàn)得無可挑剔。
他冷靜、高效、專業(yè),對所有合理的需求都一口答應(yīng),協(xié)調(diào)命令下達得清晰果斷,充分體現(xiàn)出一名指揮官的素養(yǎng),以及他對醫(yī)療保障工作的重視。
但也只有跟在他身邊的警衛(wèi)員能夠感覺到,團長今天周身的氣壓比平時更低,眼神也更冷冽。
除了必要的公式交流以外,團長幾乎不跟那位秦隊長多說半個字。
就算秦隊長的笑容再得體,也掩蓋不住她語之間總想暗搓搓跟團長拉近關(guān)系的想法。
可團長和她的所有接觸都嚴格限定在公共場合和正常的工作范疇之內(nèi),沒有絲毫逾越。
時間就在這種公開且緊繃的氛圍中度過。
到了中午,人群解散,干部和戰(zhàn)士們紛紛前往食堂。
秦婉秋整理了一下額前的碎發(fā),臉上揚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謝團長,這一上午辛苦你了,為了我們醫(yī)療隊的工作忙前忙后。要不然中午賞個光,我請你吃飯,也算是感謝你的大力支持?”
秦婉秋的語氣輕松,甚至還透露出些許小俏皮。
她試圖用這種方式,將她和謝京臣的關(guān)系從公事公辦的同事關(guān)系拉到私人層面。
謝京臣面色冷峻,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給秦婉秋,冷淡道:“秦隊長客氣了。支持醫(yī)療隊的工作本來就是我的分內(nèi)之事,不需要你額外感謝。吃飯就不必了,我已經(jīng)有約,失陪?!?
說完,謝京臣便向秦婉秋微微頷首,大跨步離去。
秦婉秋沒想到謝京臣會拒絕得這么干脆,她臉上笑容僵住,見他走得快,下意識跟上去追問道:“你有約?是還有其他的工作嗎?”
謝京臣根本不想多跟秦婉秋廢話,可看她這個樣子,知道自己不說清楚她也不會罷休,便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看了她一眼。
“不是工作,是我和夏繁星同志約好,中午我?guī)退纯唇o厲崇山組長配的藥膏是否合適。”
雖然秦婉秋已經(jīng)猜到可能是和夏繁星有關(guān),但當這個答案真的從謝京臣嘴里說出來,她還是會感到生氣,臉上的笑意幾乎要掛不住。
偏偏他們見面吃飯還有個“由頭”,居然還把厲崇山給扯了進來?
她果然沒猜錯,夏繁星就是私底下用手段討好厲崇山,竟然還給厲崇山配了藥膏?
真是可笑!
以厲崇山的身份,他想要什么樣的藥膏拿不到?怎么可能會用夏繁星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護士配制出來的藥膏?
看來這次夏繁星的馬屁要拍到馬腿上嘍。
“謝團長,還沒忙完?”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只見夏繁星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過來,她正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眼神淡淡地看著謝京臣和秦婉秋。
她的視線輕輕一掃,就能猜到這是什么情況。
她走過來,很自然地站到謝京臣身邊,語氣中帶著一絲親昵和故意拿捏的嬌氣。
“不是說好了今天中午一起去吃飯嗎?上午比較忙,我現(xiàn)在很餓。聽說今天食堂的紅燒肉燉得又軟又爛乎,那可是只有領(lǐng)導才能吃的專屬小灶,你不會這么小氣,不請我吃吧?”
夏繁星這番話一出,旁邊幾個還沒走遠的戰(zhàn)士都偷偷豎起耳朵,臉上忍不住露出看熱鬧的笑容。
謝京臣看著近在咫尺的夏繁星,他原本冷硬的眉眼迅速柔和下來,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夏繁星以前從來沒有這樣表現(xiàn)過,她突然反常是為了什么,他心里清楚。
于是他也非常配合地點頭,音量不高但足以讓秦婉秋聽清楚:“好,你想吃什么都行,吃兩份?!?
相比較于謝京臣對秦婉秋公事公辦的冷淡語氣,他跟夏繁星說話時,語氣中不自覺透著一股縱容的意味。
又像是哄,又像是寵,其中的偏袒不而喻。
秦婉秋站在一邊,看著他們兩人一唱一和,尤其是聽到謝京臣近乎寵溺的回答后,只覺得有一股血氣直沖天靈蓋,氣得她差點沒控制住表情管理。
但她很快就強行調(diào)整好心態(tài)和神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
她故意用調(diào)侃玩笑的語氣說:“原來謝團長是約了小夏護士,那正好,我也要去食堂,既然大家都要去吃飯,那就一起吧?!?
秦婉秋試圖用這種方式強行插入謝京臣和夏繁星的“約會”。
即便是在食堂那種人多的地方,但她就是不讓他們兩個單獨相處。
夏繁星淡淡道:“食堂是大家的食堂,每個人都能過去,秦隊長要去食堂不需要向我們報備?!?
她給了謝京臣一個眼神,兩人直接并肩離開。
秦婉秋再次被夏繁星的話給噎到,但也沒時間給她消化情緒,再不跟上就真的沒法跟他們坐在一起了。
去食堂的一路上,秦婉秋心中的感覺可謂是五味雜陳。
因為無論是團長的職工、家屬,還是部隊的士兵,看到他們?nèi)齻€人的時候都會停下來熱情地打招呼。
“謝團長!”
“秦隊長!”
“小夏護士,你吃了沒有?”
群眾對謝京臣更多的是敬畏,對秦婉秋是出于對上級派來專家的客氣。
但是他們對夏繁星的問候里,透露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親切和尊敬。
當初部隊寄生蟲疫情里,被夏繁星親自上藥的那幾個重癥士兵,還會笑嘻嘻地開一句無傷大雅的玩笑。
“小夏護士,今天又救了幾個人?。俊?
面對群眾的問候,夏繁星都會淡笑著回應(yīng)。
這種無形之中就能看出來的影響力,讓秦婉秋暗自心驚。
她原以為夏繁星只是一個靠姿色和幾分運氣獲得群眾好感的“土郎中”,但是沒想到夏繁星在團部的根基居然這么深,受群眾歡迎的程度遠超乎她的想象。
秦婉秋不由得看向夏繁星的背影,她眸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食堂,小灶窗口果然有紅燒肉供應(yīng)。
這個年代的紅燒肉可是稀罕貨,尤其是在團部,不是有錢有票就能買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