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透過時空看到了很久遠的自己,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極淡的笑容。
那笑容里帶著懷念,甚至有一絲……縱容?
“算了?!眳柍缟降穆曇羝届o下來,帶著一絲疲憊,卻再無怒氣,“你現(xiàn)在去也沒用了,她那性子既然決定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眼神悠遠。
“年輕真好啊,認死理,不信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為了個‘理’字,什么都敢碰,什么都敢試。”
他搖了搖頭,像是自自語,又像是在對方偉說:“我當年……不也是這樣?”
通過這件事,厲崇山更加確定,夏繁星和他年輕的時候真的太像了。
那種隱藏在冷靜外表下的執(zhí)拗;
那種對真相和公正近乎本能的追求;
那種不懼權(quán)威、不畏艱險的勁兒……
和他記憶中那個還沒被現(xiàn)實磨去所有棱角的自己,幾乎一模一樣。
他阻止她,是出于保護和現(xiàn)實的考量。
但心底深處,何嘗沒有一絲被點燃的、早已沉寂的熱血?
方偉看著厲崇山臉上那復(fù)雜難的表情,默默地點了點頭,不再多說,輕輕退出了辦公室。
厲崇山獨自坐在那里,目光再次落回桌上那罐夏繁星留下的藥膏上,眼神不由得變得深邃起來。
·
冬日傍晚,天色暗得早,寒風(fēng)凜冽。
訓(xùn)練場上卻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士兵們正在開展抗寒訓(xùn)練,口號聲震天,呵出的白氣凝成一片。
夏繁星裹緊了棉衣來到訓(xùn)練場邊,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最耀眼的身影。
他竟只穿著一條軍綠色長褲,赤膊著上身,站在隊伍最前方,帶著士兵們進行格斗對抗訓(xùn)練。
他古銅色的皮膚在寒冷空氣中蒸騰著熱氣,緊繃的肌肉線條隨著每一個干凈利落的動作賁張起伏,充滿了原始而強大的力量感。
汗水順著他結(jié)實的脊背和胸膛滑落,在夕陽余暉下閃著光。
夏繁星的臉“騰”一下就紅了,心跳驟然失序。
她下意識猛地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訓(xùn)練場。
可那極具沖擊力的畫面已經(jīng)深深烙在了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讓她耳根發(fā)燙,連呼吸都有些不穩(wěn)。
她聽到謝京臣沉穩(wěn)有力的口令聲,聽到訓(xùn)練結(jié)束的哨聲,聽到他簡短下令:“解散!吃飯休息,晚上繼續(xù)!”
然后是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士兵們漸漸遠去的說笑聲。
但她依舊背對著那邊。
她感覺自己臉頰上的熱度還沒完全退下去。
直到一件還帶著體溫和汗氣的軍大衣披在了她身上,將她牢牢裹住。
熟悉的男性氣息瞬間將她包圍。
“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謝京臣的聲音在夏繁星頭頂響起。
帶著剛訓(xùn)練完的微微喘息,還有一絲雀躍的喜色。
夏繁星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心跳后,才慢慢轉(zhuǎn)過身。
謝京臣已經(jīng)套上了軍裝上衣,但大概是因為剛才著急過來,扣子只胡亂扣了下面的幾顆。
此時衣領(lǐng)敞開著,露出一片線條分明的鎖骨和結(jié)實的胸膛。
兩人身高的差距讓夏繁星一抬頭,視線正好撞進那一片充滿力量感和男性氣息的領(lǐng)域。
她的臉又不爭氣地紅了,目光有些無處安放。
但很快,那片古銅色肌膚上幾處淡白色的舊傷疤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軍功的印記,也是無數(shù)次危險的證明。
心疼的感覺瞬間壓過了羞澀。
她的眼神軟了下來,帶著愛人特有的憐惜,下意識就想伸手去觸碰,又猛地意識到不妥,手指不由得蜷縮了一下。
謝京臣注意到她目光的流連和神色的變化,眼神暗了暗,喉結(jié)微動,但語氣依舊冷靜自持:“藥膏送過去了?厲組長收了?”
提到正事,夏繁星的神色嚴肅起來。
她環(huán)顧四周,雖然士兵們已經(jīng)散去,但訓(xùn)練場畢竟不是說話的地方。
“這里不方便說?!彼ы粗?,“需要一個絕對隱蔽、保密的地方?!?
謝京臣看她神色凝重,立刻意識到事情不簡單。
他點點頭,沒有絲毫猶豫,“跟我來。”
他帶著夏繁星七拐八繞,來到了駐地角落一個廢棄的、用作臨時武器庫檢查點的小土坯房里。
這里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來,確實足夠隱蔽。
一進門,謝京臣便關(guān)緊了門栓。
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他們兩人,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一點火藥和機油的味道。
“這里絕對安全。說吧,怎么回事?”謝京臣看著她,目光沉穩(wěn)。
夏繁星這才將下午在工作組的所見所聞,副組長的陰謀、墨魚汁墨水、厲崇山的忍讓與暗中保護,以及自己拿走墨水想要嘗試驗證時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謝京臣。
謝京臣越聽,眉頭皺得越緊,眼神也變得越來越冷厲。
他沒想到聯(lián)合工作組背后竟然藏著如此陰險的政治斗爭,而他的繁星竟然無意中卷入了漩渦中心。
“……所以,我想試試看能不能找到辦法,檢測出墨魚汁摻入的時間。”夏繁星眼神里是坦蕩蕩的請求,“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哪里可能有相關(guān)的化驗設(shè)備或者懂這方面技術(shù)的人?”
謝京臣沉默了片刻。
他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厲組長阻止你,是怕你引火燒身,你不怕?”
“怕?!毕姆毙腔卮鸬煤芨纱啵暗行┦?,既然我看到了,我就做不到視而不見?!?
謝京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我會想辦法?!?
夏繁星微微一愣:“你……不攔我?”
謝京臣忽然用指尖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我就知道你會這樣,那我攔著你有用嗎?”
他的動作親昵自然,語氣里沒有責(zé)備,反而帶著一種無奈的縱容和了然。
“攔得住嗎?”謝京臣低笑一聲,笑容里帶著軍人的銳氣,和對自己女人的絕對信任與支持,“我知道這件事很危險,但把你完全隔絕在危險之外,那不是保護,而是束縛。你想做,那就去做,需要什么幫助就告訴我,像你現(xiàn)在這樣?!?
他上前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
他低頭凝視著她,目光灼灼。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作出令人安心的承諾:“繁星,你記住,無論你想做什么,無論你捅出多大的簍子,都有我給你托底。天塌下來,有我替你扛著,你永遠不會走投無路。所以,你只管放手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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