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航猛地放下手里的東西,幾步就跨了過來。
他看向謝京臣,笑容變得賊兮兮的,“這位是……?”
“夏繁星同志?!敝x京臣的介紹簡意賅,語氣冷淡。
但高航卻能聽出一絲不該屬于謝京臣的緊繃。
高航立刻心領(lǐng)神會,伸出手,熱情地和夏繁星握了握。
但他又很有分寸,一觸及分。
“夏同志你好,我叫高航,是老謝的戰(zhàn)友,以前睡他上鋪的。”他對夏繁星說話,眼睛卻瞟向謝京臣。
他夸張地感慨道:“老謝啊老謝,我說你怎么突然聯(lián)系我,原來是有了——”
謝京臣眉頭微蹙,及時打斷他的話:“東西帶來了,盡快檢測?!?
說著,他將用布小心包好的墨水瓶遞了過去,神情嚴肅,動作鄭重。
高航接過墨水瓶,表情也認真了些。
但他嘴上還是不饒人:“放心吧,這可是謝團長親自交代的事,我敢不盡心嗎?”
他又看向夏繁星,笑容真誠了許多,“夏同志,你別看我嬉皮笑臉的,我肯定把這件事辦好。老謝這家伙,這么多年頭一回開口求人辦事,就沖這一點,我也得給你弄得明明白白!”
在高航說出“頭一回開口求人”時,夏繁星敏銳察覺到謝京臣的身體似乎僵硬了一下。
他的眼眸低垂下去,遮蓋住他眸中的神色,讓人無法看見此時他在想什么。
但他很快恢復(fù)正常,只是淡淡“嗯”了一聲。
“大概需要多久?”謝京臣問。
“這個嘛,得看具體情況,盡量今天之內(nèi)給你結(jié)果?!备吆酵屏送蒲坨R,“你不是還要去作戰(zhàn)處匯報嗎?先去忙你的,夏同志就在我這等著,保證給你照顧得好好的?!?
高航拍著胸脯保證。
謝京臣看向夏繁星,眼神寫滿詢問。
夏繁星點點頭,不以為意道:“你去忙吧,我在這里等結(jié)果就好?!?
謝京臣又看向高航,這一眼頗有淡淡的警告意味。
高航做出一個用手在嘴巴上拉拉鏈的動作,表示自己絕不會瞎說什么。
“我盡快回來?!敝x京臣低聲道。
“嗯?!毕姆毙怯行┛扌Σ坏?。
謝京臣如此反復(fù)謹慎的交代,顯得她好像是個沒斷奶的小孩。
等謝京臣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高航倏然湊近夏繁星。
他臉上充滿了抑制不住的好奇和興奮,壓低聲音說:“夏同志,你真是這個!”
他豎了下大拇指。
“我認識老謝這么多年,就沒見他對誰這么上心過。不僅特意送到我門前,而且就他剛才那眼神,嘖嘖……”
高航一邊熟練地開始準備檢測設(shè)備,一邊忍不住繼續(xù)念叨:“你知道嗎?他昨天聯(lián)系我的時候,我差點以為是誰在搞惡作劇捉弄我!他可是謝京臣誒!謝京臣居然會找我?guī)兔Γ亢喼辈豢伤甲h!”
說到這,高航似乎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要不是夏繁星聽力超群,根本無法捕捉這么低微的聲音。
高航繼續(xù)說:“老謝這個人吧,能力沒得說,就是太獨了。他以前在部隊的時候就是這樣,好像什么都不需要,誰也走不近他身邊。但是現(xiàn)在看來啊,不是走不近,只是沒遇到對的人?!?
說完,高航用揶揄的眼神看向夏繁星。
夏繁星微微一愣,隨后垂下眼睛,任憑淡淡燒紅感在臉頰兩邊蔓延。
高航的話,讓她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了,又暖又漲。
她從另一個角度看到謝京臣為她做出的改變和破例。
那個冷漠強大的男人,正在用他笨拙卻無比真誠的方式,為她一點點打開封閉的世界。
·
高航的效率很高。
幾個小時后,初步的化驗結(jié)果就出來了。
他拿著報告單,表情嚴肅地走到夏繁星面前。
“夏同志,結(jié)果出來了?!彼钢鴪蟾鎲紊系膬?nèi)容向夏繁星解釋,“確定了,墨水里的墨魚汁成分,其氧化程度和殘留物形態(tài)顯示,摻入時間是在三天前。這個時間點,在墨水送到陳向陽同志手里之前,基本可以排除是后來有人再做手腳陷害的可能性?!?
夏繁星接過那張看似單薄實則沉重的報告紙,仔細看著上面的專業(yè)術(shù)語和結(jié)論,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地。
她仔細地將這張報告紙折疊好,鄭重放進口袋,實際上是放進了空間。
“謝謝你,高同志,這份報告非常重要?!?
“嗨,跟我還客氣什么。”高航擺擺手,看了看墻上的掛鐘,向夏繁星提議道,“時間還早,老謝那邊估計還得忙一陣。怎么樣,難得來師部一趟,我?guī)闼奶幑涔洌繋煵看笤焊銈儓F場可是兩種不一樣的感覺。”
夏繁星也確實想看看謝京臣工作的另一個地方是什么樣,更大世界是什么樣子。
她欣然點頭同意:“好啊,那就麻煩高同志了?!?
兩人走出檢驗科。
師部大院規(guī)劃得極為規(guī)整,道路寬闊筆直,兩旁是高大的白楊樹。
隨處可見穿著筆挺軍裝、步履匆匆的軍官和士兵,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種嚴謹和高效的神情。
口令聲、操練聲隱約從遠處的訓(xùn)練場傳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肅穆而緊張的威壓感。
各種軍用車輛有序地進出,一切都是那么得井然有序,紀律嚴明。
高航一邊走,一邊給夏繁星介紹,如數(shù)家珍:“那邊是作戰(zhàn)大樓,老謝估計就在里頭挨訓(xùn)呢。那邊是后勤部,我的地盤。那邊是通訊樞紐,閑人免進……”
走著走著,高航的話題很自然地又繞回到謝京臣身上。
即便事情已經(jīng)過去幾年,但他的語氣依舊與有榮焉,以及一股深深的佩服。
“說起來,老謝真是我見過最牛逼的人,沒有之一。你別看他現(xiàn)在冷得跟塊冰似的,當年在新兵連,他就像一團永遠燃燒的火焰,就是個不要命的主!他訓(xùn)練的時候永遠是最拼的,別人跑五公里,他偷偷加練到十公里。戰(zhàn)術(shù)動作一遍不會就練一百遍,磕得渾身是傷也一點都不吭聲,要不是他傷口發(fā)炎支撐不住暈倒了,誰都不會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情況!”
高航指著遠處的一個訓(xùn)練場說:“看到那個四百米障礙場沒?當年他創(chuàng)下的記錄,到現(xiàn)在都沒幾個人能破。后來我們下了連隊,第一次執(zhí)行邊境巡邏任務(wù)就碰到了硬茬子,老謝一個人憑著那股狠勁和機靈,愣是帶著全班繞開了敵人的埋伏圈,還順手摸掉了對方一個暗哨,回來就立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