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總務(wù)處,林振華要幫妹妹去買飯菜票,林芳華死活不同意,非要自己去買不可。她看到其他的新人都是自己跑來跑去的,只有自己還讓哥哥以及準嫂子陪著,實在是沒面子。
林振華愣了一秒鐘就明白了林芳華的心思,他不再堅持,讓林芳華一個人跑進了總務(wù)處的小樓,自己和楊欣一起,站在外面等著。
“華青大學(xué)好大呀!”楊欣這會才有空和林振華分享一下自己的心得。
林振華道:“我們才剛走了一點點呢,華青的占地是3200畝,后面還有一大片目前沒有開發(fā)出來的。”
“小華,我怎么覺得你對北京和對華青都很熟悉的樣子啊?”
“呃……”林振華有些語塞了,剛才這一路上,楊欣和林芳華都是帶著一種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的好奇心,只有林振華表現(xiàn)得風(fēng)清云淡的樣子,這實在有些太不合常理了。
“主要是因為我是當(dāng)偵察兵的嘛,偵察兵就要這樣,不管看什么新鮮的東西,都不能表現(xiàn)出驚奇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睏钚缹τ谀杏延兄つ康男湃?。不過,這也難怪,她畢竟也是與林振華青梅竹馬一起走過來的,知道林振華絕不可能到達北京。
“楊欣,明天我?guī)愕教幫嬉煌嫒?,看看什么頤和園啊,香山啊,長城啊,好不容易來一趟北京,咱們就權(quán)當(dāng)提前度蜜月了。”
“說什么呢!”楊欣白了林振華一眼,然后口是心非地問道:“玩這些地方,會不會花很多錢???”
“錢不是問題?!绷终袢A道,“你不知道你男朋友是個大款嗎?”
楊欣笑道:“你還大款呢,你做生意掙的錢,不是交股份的時候都交完了嗎?”
“我還剩了點?!绷终袢A坦白道,“我的老排長教導(dǎo)我說,作為一個男人,必須有點私房錢?!?
“咱們?nèi)绻Y(jié)了婚,我就不許你藏私房錢!”楊欣壓低了聲音說道。在林振華的不斷啟發(fā)下,她現(xiàn)在也慢慢地接受這種調(diào)笑了,只不過說話的時候,聲音還是不敢那樣張揚。
“哥!楊欣,快看,這是我買的飯菜票!還有我剛領(lǐng)的工業(yè)券?!绷址既A歡天喜地地從樓里跑出來,把一堆紙片遞給林振華和楊欣看。所謂工業(yè)券,
就是買火柴、肥皂、衛(wèi)生紙等工業(yè)品的憑證,每個月能買多少,都有限量的。這種東西,在江南省也有,林芳華當(dāng)過管家婆,對這東西倒不陌生。
楊欣接過那堆東西,饒有興趣地翻看著:“這是菜票,這是糧票,這是面票,這是米票……小芳,怎么這么亂???”
“我看看,我看看?!绷址既A湊過去,隨即也皺起了眉頭:“我光說買飯票了,怎么會有這么多,又是糧又是米的,什么意思?。俊?
林振華有心給妹妹指導(dǎo)一番,無奈他也不懂得這其中的玄機。倒是站在一旁的杜向陽發(fā)揮了作用:“林同學(xué),你們都是南方來的吧,所以不了解這個也很正常,我們班的南方同學(xué)剛來的時候,也不懂的?!?
“那是什么意思呢?”林芳華虛心求教。
“我跟你解釋一下。這個糧票,是用來買粗糧的,比如玉米面窩頭呀,棒碴子粥啊。這個面票,就是平常買饅頭、面條、包子之類吃的。還有米票呢,當(dāng)然就是買大米飯吃的?!?
“是這樣啊。”林芳華明白了,她抱怨道,“賣飯票的老師也不說清楚,我喜歡吃米飯的,我不要這么多糧票和面票?!?
杜向陽道:“林同學(xué),這是國家的規(guī)定,不是老師能改變的。咱們學(xué)生有國家補助的糧食,一個月是36斤的定量。對了,你們女生少一點,是……32斤吧。這32斤里面呢,包括8斤糧、18斤面和6斤米。你不愿意要米票的話,可以換成面票。但如果不要面票,卻不能換成米票。因為咱們北方缺米,這6斤米的定量,都是有國家的照顧,咱們老師的定量里都沒有這么多米呢?!?
“可是,我就喜歡吃米,怎么辦啊?”林芳華發(fā)愁了。在南方,面食只是偶爾換換口味的東西,哪有以面食為主的?如果中午飯必須吃饅頭,這日子可怎么過呀。
“林同學(xué),你不用發(fā)愁,你如果實在吃不慣,以后就來找我吧。我讓北方的同學(xué)拿米票和你換面票就是了?!倍畔蜿柦K于顯示出了自己的作用。
“那就謝謝杜同學(xué)了?!绷址既A忸怩地說道。
杜向陽一時間覺得自己幸福到靈魂出竅的程度了,他咧著大嘴笑道:“沒什么的,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應(yīng)該的嘛?!?
各項手續(xù)都辦完了,杜向陽領(lǐng)著他們,來到了華青大學(xué)唯一的女生宿舍樓前。這座名叫新齋的建筑,據(jù)說還是出自于梁思成之手。不過,林振華從來也沒從中看出有什么特別之處。相比他在后世住的紫荊公寓,新齋的住宿條件,實在是太寒酸了。
“這就是新齋啊?”林芳華驚奇地問道,她的看法與哥哥不同,在她眼里,這幢樓實在是太雄偉了,整個漢華廠也沒有一幢這樣漂亮而壯觀的大樓。新齋這個名字,她也是從哥哥那里早就聽說過的,哥哥還說過一句名,叫作華青多才子,新齋無佳人。走進華青校園,看到滿目和尚頭,林芳華開始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杜同學(xué),女生宿舍,我們也可以進去吧?”林振華向杜向陽請教道。
“當(dāng)然可以?!倍畔蜿柕?。
“小芳,走吧,我們送你去宿舍。”林振華說道。
林芳華道:“不用啦,你們?nèi)ラ_招待所住下吧,我自己去宿舍就行了。”
楊欣道:“小芳,我們?nèi)湍沅佅麓彩裁吹??!?
林芳華臉脹得通紅:“不用嘛,你們這樣什么都幫我,好像我是個嬌小姐一樣?!?
林振華點點頭:“也罷,反正我知道你是哪個宿舍了。這樣吧,我和楊欣先去招待所辦住宿手續(xù),你自己去宿舍住下。一會我們再過來帶你去吃飯?!?
“我不要,我自己去吃飯?!绷址既A道,“你們就出去玩吧,明天再來找我就行?!?
林振華和楊欣面面相覷,楊欣道:“好吧,要不,我和小華先走了,你一個人去宿舍,有什么事,就到招待所來找我們吧?!?
“好的好的?!绷址既A急不可耐地說道。
林振華和楊欣要去找招待所,杜向陽自然只好帶著他們。雖然他也很想送林芳華去宿舍,但人家連哥哥都轟走了,自然更不會讓他這個師兄去幫忙了。
三個人轉(zhuǎn)過身走了幾步,林振華不經(jīng)意地回過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林芳華并沒有走進新齋去,而是依然站在馬路上,正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們。
“怎么啦,小芳?”林振華大聲地問道。
“哥!”林芳華裝出來的堅強一下子蕩然無存,她撇下腳邊的行李,向著林振華奔過來,沒羞沒臊地抱著哥哥哭了起來:“哥,我不要你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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