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二十杖的江時瑾腳跛得更厲害,步履踉蹌,模樣狼狽至極。
長公主心如刀絞,出了養(yǎng)心殿雙目含淚,怨毒地瞪著不遠(yuǎn)處的許諾,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
江時瑾卻掙開宮人的攙扶,一瘸一拐地走到許諾面前,眼神陰鷙:
“許諾,你也是重生的,對不對?”
許諾壓根不想讓他察覺自己也是重生的,故作不解道:“民女不知江公子所何意?莫非方才挨了二十杖,腦子被打傻了?”
江時瑾怒極反笑:
“我知你怨我不愿娶你為正妻,可你也不能如此任性,非要去佑安王身邊伺候。你可知,佑安王因病纏身多年,性情暴戾至極,宮中人人都避之不及。你去給他當(dāng)醫(yī)女,無異于自投龍?zhí)痘⒀ǎ ?
許諾臉上浮起嘲諷的笑意。
說的好像他們國公府就不是龍?zhí)痘⒀ㄋ频摹?
前世,她救他性命,醫(yī)好他的瘸腿,卻在國公府備受冷落欺辱,最后還被他的好母親毒死!
若佑安王所在之處是龍?zhí)痘⒀?,那江時瑾的國公府便是無間地獄!
“佑安王性情暴戾又如何?江公子病中時,不也日日發(fā)脾氣、摔東西嗎?”
江時瑾神色一僵。
那兩年,他因傷痛暴躁無常,動輒發(fā)怒摔物,而許諾始終耐心安撫,無怨無悔陪他度過那段最難捱的歲月。
想到此處,他語氣稍軟:“我知道,前世我母親給你下毒,你心懷怨恨,所以才不愿嫁入國公府??伤贿^是怕我貶妻為妾,遭人非議,才出此下策。你放心,今生只要你安分守己,做個貴妾,我定護(hù)你周全!”
許諾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
這么厚顏無恥的話,他是怎么好意思說出來的?
前世她究竟看中他什么?這張尚算清雋的臉嗎?
可惜,他的皮相與宮中養(yǎng)病的佑安王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江時瑾見她盯著自己看,以為她被自己方才那番話打動,語氣更加誠懇:“許諾,我對你并非無情。若你愿為妾,我發(fā)誓絕不會辜負(fù)你。屆時,我會給你一個孩子,讓你在國公府站穩(wěn)腳跟”
見他越說越離譜,許諾忍不住打斷他的話:“江公子,民女還需去佑安王殿中報到,就不奉陪了!”
說罷,她微微一禮,轉(zhuǎn)身隨候在一旁的宮人離去,干脆利落。
江時瑾?dú)獾媚勘{欲裂,沖著她的背影怒吼:“好,你去吧!等你被佑安王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便知今日的決定有多愚蠢!許諾,我等著你后悔來求我的那天!”
許諾背對著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后悔?
江時瑾怕是要失望了。
她不僅不會后悔,反而滿心期待。
身為醫(yī)者,既然要侍奉病患,為何不選身份尊貴、容貌最絕色的那位?
再不濟(jì),也勝過嫁給他這薄情寡義、恩將仇報的負(fù)心漢!
許諾被宮人引至寧頤宮。
佑安王謝逸塵因常年病痛折磨,封王后并未開府離宮,而是被安置在皇宮一隅的寧頤宮內(nèi),交由太醫(yī)與宮人細(xì)心照料。
整座宮殿靜得可怕,空氣里彌漫著經(jīng)年不散的濃重藥味,幾乎要將名貴熏香的氣息徹底掩蓋。
鎏金銅爐里燃著上好的銀骨炭,暖意融融,卻驅(qū)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陰冷。
謝逸塵正斜倚在窗邊的貴妃榻上。
他身著一襲月白色的錦袍,墨發(fā)如瀑,襯得那張病氣纏繞的臉愈發(fā)蒼白。
聽見動靜,他眼皮都未抬一下,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
許諾跪在殿中,垂著眼簾,安靜地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那人才終于有了反應(yīng)。
他懶懶地掀起眼皮,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清清冷冷地望過來。
明明是二十有七的年-->>紀(jì),卻因常年不見天日,不見外人,透著一股不諳世事的少年氣。
那張臉,俊美得不似凡人,病態(tài)反而為他平添了幾分易碎的驚心動魄。
“你就是那個自稱能治本王寒毒的醫(yī)女?”他的聲音像碎冰,冷冽又悅耳。